“为什么要说啊,多难为情,”方兰松垂着头,脸都要憋红了,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儿颤,“又不是真的。”
“那倒是,”晏含章没见过他这样,吭哧吭哧不说话,像受气的小媳妇儿,忍不住又抬手捏捏他的脸,道,“哥哥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看不惯的,尽可以说出来,要不,我总觉得你不在意。”
“我在意的,”方兰松还是很小声地说话,“不想让你纳那个庄珩。”
“真的?”晏含章问,“若我真愿意了呢?”
方兰松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没说话。
晏含章不依不饶地问人家,“若是有那一日,哥哥要怎样?”
方兰松不知道怎么说,咬着下唇看了晏含章半天,捉住他的手,往自己靴子边上摸了摸。
侧边有个鼓起来的皮鞘,里面是一柄开了刃的匕首,皮鞘外面缠着一圈银饰,晏含章还夸过好看。
方兰松带着他在皮鞘上摸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眉毛一挑,“骟了你!”
晏含章小腹一热,瞬间打了个激灵,过后又噗嗤笑了出来,好像觉得还挺美。
郎君要骟了你,有什么可美的?
晏含章就是由里到外都美滋滋的,捏捏方兰松的脸,问他,“上回三舅母那儿,哥哥就该这般说。”
方兰松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让他笑成这样,“那多不好,再把人吓着了。”
“好,好极了,”晏含章敲敲靴子上的皮鞘,还拨弄了两下上面的银饰,“哥哥以后若是不痛快了,生我气了,尽管跟我说,闹一闹,打几下也成,显得你在意我。”
方兰松盯着他,睫毛颤巍巍的,“我…不好意思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晏含章道,“咱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
晏含章心思细,知道方兰松怎么想的,也知道他有什么都习惯自己消化,所以才觉得心疼,想让他跟自己闹闹。
“哥哥,”晏含章搂着他,手也亲亲密密地握在一起,“让我知道你在意我,好不好?”
方兰松到这会儿就全明白了,心里热乎乎的,晏含章身上的味道围过来,他鼻子都酸酸的,眼圈马上就要红。
身为一个哥哥,总在人家面前掉眼泪,他又开始难为情了。
“明白了,”方兰松突然站起来,认真挽着袖子,道,“那你跑吧。”
“干嘛?”晏含章还在原地坐着,仰头看着他,一脑袋疑问。
方兰松挽好袖子,对着他挥了挥拳头,瞪着眼睛道:“因为你家郎君生气了,要打人啦!”
晏含章明白过来,“啊”地一声蹿出去,边跑边叫“郎君饶命”,方兰松在后面追他,两人一转眼,跑到了那边的山坡上。
还是方兰松略胜一筹,他一伸手,勾住晏含章的腰带,把人抓住啦,雪地上滑,两人脚下一绊,抱在一起在坡上滚了下来。
山坡上有雪,还没被踩过,干干净净的一层,两人这么滚下来,身上也没脏。
“你好重。”晏含章拍拍压在自己身上的方兰松。
“重吗?”方兰松没动弹,还在他身上趴着,感叹道,“这儿的雪真厚,滚下来都不疼。”
晏含章抵着他的脑门儿,一说话,嘴里的寒气格外明显,“那是你相公一直抱着你呢。”
“哦,”方兰松笑笑,把脑袋往晏含章脖子上蹭,呼出的气热乎乎的,轻声在他颈间呢喃道,“相公真好。”
别别扭扭一场架,晏含章憋了好几日才找到空闲吵,非但没吵起来,闹腾一场,还稀里糊涂地抱上了。
他们才成亲一年多,和好还没几个月,年纪又不大,身上都有刺,时不时竖出来,免不了要伤人。
有人心眼儿小爱生气,但架不住有人愿意哄啊,方兰松就愿意哄着晏含章,把他当小孩儿。
晏含章也不是只知道生气,平时还是挺靠谱的,刚才不小心摔了,也是什么都没想,先伸手把方兰松揽进怀里,手上仔细护着他的后脑勺。
他由着方兰松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知道他是在悄悄跟自己闹,也是带着点哄人的意思。
小郎君脸皮薄,有些话说出来嫌肉麻,只好意思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表达爱意。
晏含章挺喜欢这种感觉,只紧紧抱着他,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前人总对月思乡遣愁,他晏含章只觉得这玩意儿真美,圆溜溜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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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子上玩了两日,便又回府里去了,庄严一进门,就被他娘姜氏揪住耳朵,拽到书房去,说是不把这几日的功课补上就不让出门。
快到年下了,老太太舍不得外孙,说了好几回,把俩人留在金陵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