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人多势众,这趟货怕是保不住,打起来的时候,方兰松发现那些人总对着自己来,目标似乎并不是那批货,而是自己。
权衡之下,他让柏安他们带着货回城,自己拦住了那群山匪。
他擅用匕首,暗器也拿手,打起来总是血淋淋的,瞧着吓人,这回也是拼了命,那些山匪他一个都没留。
本来想着快些回去,又顾念身上这些伤,怕吓着晏含章,就想进屋找点伤药,顺便换身干净衣服。
随便开了一扇门,里头都是被绑着的半大孩子,说是被抓来入伙的,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们认了哥,帮着一起处置那些山匪的尸首。
想着反正还没到说好的日子,也没着急回城。
晏含章脸色很差,听见山下上来的马蹄声,干脆甩开他的手,过去跟韩旗说话了。
“兰松哥可以啊,”韩旗望着空荡荡的寨子,忍不住感叹,“这就一锅端啦?”
晏含章也没个笑模样,伸手问他,“带伤药了么?”
韩旗忙回头,冲着一众骑着马的侍卫大喊,“有谁带伤药了?”
一个侍卫下马,递过来个小药瓶。
“给,”韩旗扔给晏含章,“他伤着了?”
“快快快,把咱们的功臣送回……”
侍卫们正要行动,晏含章摆摆手,“不必了,你们先回去吧。”
“你们呢?”韩旗问,“不一起回?”
晏含章抛了抛手里的药瓶,转身往里走,“不了,还有点儿事。”
韩旗原地站了一会,扶着江羽的肩膀上马,一挥手,“咱们走。”
等走过木桥,高高的柴堆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缕黑烟往外冒。
方兰松坐在一根粗木头上,低头检查着腿上的伤口。
一个小药瓶飞过来,落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小伤,没事儿。”他捡起药瓶,对着晏含章晃了晃。
晏含章转过头,臭着一张脸,“随你便。”
再就没人说话了。
方兰松默默掀开破碎的衣裳,抖着手腕粗略地往伤口上撒药粉,然后在外衫上撕下几根布条,用牙咬着往腿上绑。
晏含章脱了最外面的袍子,径直扔过去,盖在了方兰松头上。
方兰松把袍子拿下来,怕弄脏,用没染血的指头捏着,大致叠了几下,搭在旁边的石头上。
“撕开,绑伤口。”晏含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方兰松抬头看他,“这种布料挺贵的,我自己的衣裳就够了。”
见晏含章拧着眉,他还伸了伸腿,给他看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瞧,不流血了。”
晏含章烦躁地转过头,“随便你。”
日头慢慢西斜,云彩比刚才的火还要红,间或掠过几只飞鸟,震着翅膀往远处飞,逐渐融进云彩里,像飞蛾扑了火。
“你生气了吗?”方兰松小心翼翼地开口。
晏含章动了动眉毛,没说话。
“这次回去,我就能拿回身契,不跟着他了,”方兰松试探着想多解释几句,“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说出来的话,一定作数的。”
“是,”晏含章冷哼一声,“好人能买通山匪杀人么?”
“你都知道了?”方兰松惊愕地睁大眼睛,“柏安告诉你的?”
晏含章“哟”了一声,转过头来,“你对他们倒是很了解啊。”
“没,认识很久了,知道些,”方兰松的声音又低了一些,仰头盯着他,眼仁儿里映着远处的光,“能不能不告诉别人是柏安说的,我不想连累他。”
晏含章腾地站起来,拳头都攥上了,“你想的可真周全啊。”
方兰松被他吓得眨了眨眼睛,呼吸都轻了,半晌才站起来,过去试探着拉他的袖子,“只要死一次,就能拿回身契,这是最快、最彻底的办法了。”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了?”晏含章甩开他的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别理他,身契的事情,我会来想办法。”
方兰松的手不自然地捏了捏,又伸出指尖在他肩膀上摩挲了一下,“我知道他动不了你,可这段时间,他总去东市找麻烦,果子行的货源就是他弄断的,我不想你沾上他。”
晏含章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说法,一想到刚才自己上山的心情,看见柴火堆上飘下来熟悉的衣衫布料的感觉,就恨不得往他脖子上掐。
“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了?”晏含章气得胃疼,往地上一蹲,胸口剧烈起伏着。
方兰松从小到大也没哄过人,都是晏含章来缠他,站在晏含章身后,默默扣着手指。
他抓了抓腰间破烂的荷包,小声开口,“我带了药,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行不?”
晏含章不理他,肩膀还气呼呼地耸了耸。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