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朝周烈伸手:“杆子。”
周烈把手边的台球杆递给陈年,倒也没冷嘲热讽,只看戏一般,又点了一根烟。
陈年接过杆子,仿着刘杰的样子不紧不慢的擦了点巧粉,在隔壁桌练手。
几分钟后,这局正式开始。
刘杰先来。
边上围了一圈人,勾肩搭背,表情轻松,等着看陈年笑话。
几秒后,也不出意外,看到了陈年的笑话。
刘杰连着进了两杆,陈年这第一杆就空了。
不过他面上稳的滴水不漏,半点表情没有。
笑了几声,众人觉得没趣,又都偃旗息鼓。
刘杰接着又是几杆。
陈年找了半天角度,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二杆再次空了。
众人连笑都懒得笑了,吵闹着开始吃水果。
周烈嘴里被人塞了一片西瓜,目光却没挪开,抱臂夹着烟,隔着烟雾瞧着陈年。
陈年侧着脸,目光盯着桌面,眼底发沉,不知在盘算什么。
下颌线及其分明。
无端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冷厉。
刘杰浑然不觉,在闹剧里彻底松懈,又下一杆,自然是没进。
陈年在一片嘈杂中低下身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杆子,目光在几颗球上梭巡须臾,利落的落了杆。
进了。
嘈杂声在他直起身时缓缓消失。
几颗脑袋意外的凑过来,刘杰手里的杆都惊的掉地上了。
“出息。”周烈被烟熏的微微眯眼:“继续。”
刘杰捡起杆,咽了下口水,扫了眼陈年,这才又继续。
大概是惊的够厉害,魂一下还没回来,只进了一杆。
陈年不骄不躁,这回,连进两杆。
这一局余下的球还有大半,照眼下这个情况下去谁输谁赢还未尝可知。
众人这下是被吊足了胃口,巴巴的盯着球桌。
几个回合下来,刘杰掌心都出了汗。
直至,桌上最后只剩主球和一颗黑色球。
到刘杰了。
他搓了搓掌心,吐出一口气,瞪陈年一眼,这才缓缓落杆。
两球位置停得刁钻,不好进。
这一瞪显然也没给他什么运气加持,球没进。
到陈年。
他刚刚连进三球,如若不是撑杆的姿势不那么标准熟练,甚至让人不觉他是个新手。
所有人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大声出气能把球吹跑似的。
却是紧张了个寂寞。
也没进。
刘杰松一口气,卷土重来。
又空了。
他攥紧杆,死死盯着陈年,胳膊上肌肉都彭起来。
“砰——”
两球相击的声音响起,然后黑色球以一个及其波折的角度,来回在桌沿撞了几下,在十几双眼睛下,落进了袋里。
那一手绝对不是一个新手能打出来的。
可偏偏谁都能看出来,这陈年就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
这杆落下,半晌厅里没什么动静。
好半天,才有一个红毛不敢置信的出声:“这是……输了?”
打了大半年的台球,一局之内,输给个没玩过的。
刘杰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脸憋了个通红,巴巴的看着周烈:“烈,烈哥。”
周烈终于稍微站直些许,快燃尽的烟捏手里,只吐出两字:“废物。”
随即,也没多说什么废话,折身,在椅子上找到自己的外套,擦着陈年走出窝了一天一夜的台球厅。
愿赌。
服输。
第 11 章
一天一夜就泡下面,习惯了浑浑噩噩的昏沉,乍然见着满街霓虹,被迎面来的夜风一吹,竟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在原地眯了下眼睛,才顺着坡往上走。
为了避着陈家派来的人,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儿,一时连车都打不着。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平稳的,欠欠的,刺耳的很。
周烈闷头走,头也不回。
耳听着后面步伐加快,不多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落在耳后:“能给个手机号吗?”
猛听这话,又是眼下这种场景,如果不是两人的身份,倒真有点搭讪的味道。
不巧,他跟这人,是这辈子化成灰都得掐出个你死我活的关系。
手机号?
是他疯了还是陈年疯了?
“每次出来找,烦,给个号,我直接给你电话。”不待周烈回话,陈年又道。
这下周烈确认了。
后面这玩意儿是真疯了。
“赢了这么一场,就他妈疯了?”周烈嗤笑一声:“也就是跟那个菜逼打。”
“第一回打。”
就这么一句,给周烈憋的浑身不痛快。
没别的,就他第一次碰这玩意儿,也没这么快上道。
陈年这天赋,在他见过的人里能排头一个。
甭管他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