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木家族培养的楚人军师,可不逊于州衙。”
此话一出,果然徐四光脸色还未变,后面的那群宣令文官立即挺正身姿,有一人穿着青袍,年纪不大,眉眼却正气凛然。
他道:“大军师故意向帖木透露,杀死他大哥帖戈的人,正是您。”
“此事乃不得已为之,所以州衙诸位大人特地派我等过来对总兵表示歉意。”说罢年轻人双手高举,然后郑重其事地提袍,跪在地上。
身后的文官纷纷效仿跪在上官绣面前。
徐四光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欲言又止地对着上官绣。
“官绣啊,这都是大人们的无奈之举,大军师为了扭转局势,故意激将帖木,因为帖木的五千苍鹰骑兵,正好在阿奴比附近驻扎,大军师怕大将军腹背受敌,故意派眼线......。”
帖木十分崇拜他的大哥帖戈,视帖戈为下一任族汗,可万万没想到帖戈死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尽管阿铁木大汗主动掩盖真相,替帖戈遮丑,可架不住大军师用人诡变,还是被他捅了出去。
而帖木得知杀死大哥的人不是田宇。
又有云栏山胡匪逃回北草原确认金格刀曾在一个落魄首领的手里,帖木瞬间杀心四起,连夜杀了阿官山留守的一千萧家军,然后穿过阿官山峡道,绕过大小官山,已经奔她而来。
这看似冲动的复仇之旅,实际上阿铁木那边配给帖木的军师,已经制定好拖住大军师的计划。
因为阿铁木家族的人很清楚,葭州早已外强中干,所谓的萧家军,萧帅最高指挥,其实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真正能坐镇派上用场,令人畏惧三分的正是大军师林朴子,甚至之前他们连田宇田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后来传出田宇杀死帖戈的消息,阿铁木家族还以为楚人又出了一个令人畏惧的人物!
可没想到大军师兵行险招,主动揭露真相。
现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回北境,只有北草原知道。一旦消息传回北境,势必会打击民间的士气。所以州衙特地派亲信过来,是为了再堵住她的嘴?
上官绣面无表情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文官,他们都很年轻,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很容易读出他们现在的心情。
数不清的迷惘与失落,和无比的沮丧。
她突然又懂了为什么田宇会被推举为模范英雄?
楚人已经弱小势微到需要造神来支持自己的信念。
若哪一日林朴子不在,北境还能撑多久?
能够跟随林朴子出兵的萧家军,也许就是北境,不,楚人最后一支拥有战斗力的军队了。
徐四光见她沉默不语,他想了想,也想跪下来,求求她。
徐四光刚弯腰,就被上官绣抬手拽住衣领,她沉着深眸提醒他:“他们跪是他们的事,你又没欠我什么。”
“哎。”徐四光只好正起身,退后几步,连为他们说情的话都咽下去了。
因为他了解上官绣。
越是温和的态度,代表着越危险。
她.....是生气了。
是在生州衙把她当枪使。就在徐四光这么认为时,上官绣突然大迈一步,一手将为首的文弱宣令官抓住,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她目光毒辣冷冰冰在男子脸上巡梭一遍。
“道歉就该拿出道歉的诚意来,可我怎么觉得你没有丝毫的悔意?”
“咳咳——”男子瞪大眼睛透露着恐惧盯着她,心中震惊,她是如何辨认出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后面的文官齐哄哄地爬过来抱住她的腿,有个戴着冠帽的人,竟亲自跪下:“总兵大人,息怒!”
上官绣只是掐了一下,就将人丢在一旁,男子身上还掉落了一块青翠茭白的玉佩。
她弯腰捡起玉佩,雕刻着一颗清晰纹路的龙头,便起了一丝兴趣:“哦?亡朝皇族的公子怎会亲自跪在我一介青州总兵的面前?”
甚至连徐四光都闻声色变:“您该不会是小郡王李智?!”
徐四光赶忙又转头看向上官绣,只见她额头青筋乍起,淡若水色的表情,掌心再一把掐住玉佩几乎要揉碎。
上官绣雷厉风行转身时,英眉间戾气汹涌旋绕,她口吻却和风细雨道:“对你们来说,田宇就只是一具傀儡?任由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将他捧上神坛的是你们,用完后又将他弃之如敝履的还是你们。”
“难道这就是大楚的优良传统!”
比起这些人,田宇已经算是坏人堆里的好人。起码他忠君爱国,他哪怕能力平庸,但国家需要他,他还是会抛头颅洒热血,甘愿被利用。
虽然愚蠢但可敬。
而眼前的这些虫豸,却只会躲在英雄背后,啃食血肉,吸骨扒髓,一旦将价值榨取干净就会毫不犹豫抛弃,继而制造下一个英雄,下一个神,循环无端,直到这些虫豸将自己撑死为止化为乌有才能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