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思着,如果真有急事儿的话凭自己的蜗牛速度,人家早开门进来了,又没上锁,不过直到她扶着墙走过去也没闯门,想必不是急事,门一开,看到了江玉英的背影。
哦,不出所料。
“江警官。”离离轻声唤他。
鱼鹰回身,他背着个大背包,一见莫离先夸赞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再问严蓝去哪里了,放不方便他进去说话。
“当然。”
先前听严蓝说,江玉英被表哥坑了一手,当局的审问嫌犯、整理口供、通知家属、抓捕内奸等等任务都不需要他参与了,实惨。不过也没闲着,貌似是跟着一个叫杨影的前扶贫干部去村里协助,近来可能……终于是把检讨写完了,又有要启用的趋势。
“你的户口和身份证办下来了。”鱼鹰坐在沙发上,从背包里翻出证件,怕莫离有心理阴影,不直接递给她,放倒茶几上,“还有房产证和车库使用证。”新家在一中对面,组里到底还是不忍心让她回到老家那个伤心地,也为了防止以后因房子问题和莫家扯皮。
离离先看身份证,正如商定的,姓名改为“离离”,特意选了张小升初那年拍的有年代感的老照片,有效时间也和旧的一样,局外人看不出来是最近补办的,身份证号的生日也编的太姥姥的生日,后四位与严蓝一模一样。
母亲给她取“莫离”的名字时,本意是“莫要分离”,结果她们母女俩相伴的十几年间,又有多少时光是真的不分离的呢?现在的新名字,其实含义也差不多,全二声,动名结构“远离分离”,“负负得正”的意思,这一次是可以保证的,她和严蓝一生都不会分离。
至于为什么不整容,离离的想法是,这是母亲在她那里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与悲惨的过去全面切割,不再与原生家庭联络,仅剩这一张皮囊,以此怀念给予她生命的母亲。严蓝的想法则是,不想她脸上动刀再受罪,被认出来就被认出来,谁说三道四就让他领教下蓝饱宝的口齿,也没有残党按照脸找她寻仇,万一真敢来就鬼挡杀鬼神挡杀神。
户口本,简简单单,只有她自己的户主页和信息页,籍贯编在了那雨秋农村老家,留在二中的档案也调去了实验中学,把履历改得面目全非,用大超超的话说,过几年别说媒体,就是公检法内部的人也没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离离了。
房产证好大一本,还有蓝蓝为了以后出手方便额外买的楼下车库,也一起写在了她名下,除此之外还贴心地开户了四大银行的储蓄卡,以学生身份开还挺方便的。
某些杀千刀的太监还说自己倒台以后离宝活不下去,他就不想想,直接舍弃旧的身份不就好了,什么征信问题隐私问题,一劳永逸。
“还有个事得问你俩,现在方便拍照吗?”江玉英道,“要不要化个淡妆?”
“不要。”离宝即答。
“哈哈,那好。”鱼鹰从包里又掏出巨大的物件:摄影机,展开不知哪里搞来的颜色极正的大块红布,一个钢印,还从夹层里弄出用膜封的两张红本本。
离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忽然也明白了江玉英被安排进来的最终目的——低情商:百合骑士,嗑生嗑死;高情商:以人为本,专案专办。
原来某些人不能复工也有他自己作死的成分。
离宝想不到,江玉英竟然会赌上他的前程给她俩弄来结婚证,虽然仅做纪念意义,但让人翻出来可不算是小事,他倒真不怕她哪天发疯鱼死网破搞他一手……而且,宁不是管刑侦的吗?是半夜翻墙去偷的本本吗?业务一下拓展得太多了喂。女孩的嘴角压不住,又可以和蓝蓝拍照片了耶。
亲表哥就江玉英同志的假公济私作为发表重要评价:
“瞧瞧我们这些直男吧!女主的真老爸,没了;想当女主老爸的,死了;把女主当工具人的使唤,也噶了。”大超超反坐椅子,一本《百年孤独》挂在靠背上,拿回了他最爱的“莫生气”的扇子把玩,何止不生气啊,他的心情简直要起飞了,满口损阴德的地狱笑话,强行将先前男性角色的死因与剧本联系起来,“乱跟女主口嗨的我,砸断了一条腿;妄想当同夫的你,成了这个德行;只有英子!我可真服了,恪守男德,进退维谷,兼职办/假/证,从头到尾毫发未损,常山赵子龙一样在一线战场杀了七进七出皮都没破,合理吗?这合理吗?我发现这个世界的存活之道了我跟你讲,现在你知道如何做人了吗?”
罗曦像狂躁症患者一样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为防止他自残,也防止伤害蛊惑医护,嘴巴也封着,只有吃饭时打开一会儿。他听不懂缺德青年在说什么东西,近些天身心已经饱受摧残了,仅剩一只的耳朵传进来的话只能被选择性消化。头困难地向窗户转去,挽救一下眼睛,窗外视线之所及只有荒凉的江岸和田野,不止人影,电线杆子都不见两个,鬼知道他们把自己安排在那里的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