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系着围裙,很显瘦高的身形,全是面粉的双手腾空,就算她猜不出来纪老流氓身上的是什么液体她也不会用自己的手去扶他一把,只冷淡潇洒地往某方向一甩头:“那边往里走。出来记得把吃的带去给大家分了。”纪琰如蒙特赦,留下两排污渍脚印,经过一地狼藉的开放式大厨房,瞟了一眼冒烟的蒸锅和静待工作的几辆餐车,止不住又想去冰箱顺一点可乐喝。
不过一想到自己满身的味儿,怕污染了厨房圣地,还是先去洗澡吧,他巴不得把皮也搓下来!不过,洗完穿啥呀,也不能在第一回见的兄弟面前光腚啊,太怪了,还有女同志在呢......嗯,各种意义上的女同志......
就这样,纪琰不得已地考虑穿衣服的问题,放缓脚步,这么复杂的房子构造,让他去找换洗衣服得找到天亮,不如叫另一个小姑娘来得高效,反正严蓝所在范围最多10米内肯定能找到莫离。他左右逡巡,余光瞄到一抹小身影闪现。
莫离脸上的妆容尽数卸去,满头长发被几剪刀利落,连曾经的小辫子也扎不起来,仿佛回到了更年幼的岁月,终究还是自己的头发舒坦。没有华美的衣服,一身睡衣外套个长围裙,同样全是面粉,多了点儿溅出的血,露出的胳膊腿都是红紫色,是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留下的伤,没有骨折已是极度幸运,两脚的侧脚踝处均有烟疤,新旧交错。她把胳膊上搭着衣服与毛巾丢过来,距离感十足地告诉他浴室和洗漱用品的位置,还把一路上的灯都打开了,说罢转身就想走。
“等等!”纪琰叫住她,如鲠在喉,他一向不擅长在莫离面前示弱抑或是表达怜悯或歉意,半天只说出一句,“你这发型抱看,跟驴舔了似的。”
“哦。”小莫不意外,他那嘴里能说出啥话不是明镜似的吗,“还有事吗。”
“......你要去看看吗?”男人嘴唇又动了动,想说你还没见过那么狼狈的罗老板吧正好一饱眼福,转念一想其实人家啥模样小莫离没见过?但又给咽回去了,不大合适,“嗯......挺有意思的。”反正他怎么措辞都没有考虑血腥场面给小朋友看合不合适。
去听一听他的惨叫与求饶,看一看那副可笑的面庞,比看多少心理医生效果都好。
女孩儿微微摇头,表示夜宵还有的忙,不甚介意似的,飘然而去。
纪琰没多想,迅速地去洗澡,把自己搓脱皮,抹了两层沐浴露,冲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味儿后随手抓了条干净毛巾,草草套上女孩儿给他的干净衣服,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又大又绕的破房子里,成年雄性人形生物的全套衣服,能是谁的?
......他认真地考虑起了裸奔的实操可能。
纪琰把注意力放在身处的浴室上,他发现这其实是间很宽阔的浴室,秉持与房屋一贯的奢华风格,他能想到的及想不到的设施一应俱全,只洗淋浴的糙汉连干湿分离都弄不懂,充斥着各种文字的瓶瓶罐罐就更不懂了。半湿不干的身体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贴身衣物很干净,但不知道是穿过又洗干净的?还是没穿过全新的?救……纪琰不会走路了,两条腿上了奇怪发条一样迈着放飞的步伐,出来兴师问罪。
他气势汹汹地出了门,连着几个深呼吸消气,长恶心不如短恶心,飞快地跑回来时经过的厨房,钉在门口,打破俩小姑娘各自忙碌又默契配合的岁月静好:
“你小子给我找的谁的衣服?!”
严蓝首先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敢这么和离离说话的人,她可以直接忘记同生共死渡江而来的交情与其翻脸,情商什么的都抛在脑后。
“罗曦的呗。”仿佛听到蠢到不行的问题,莫离头都没抬,一副是你太矫情了的表情,忙着把几乎没用过的碗筷也装进餐车里。
“……你不能这么对我。”纪琰面如死灰地抗议着,那话怎么说来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对,我特么能和你比吗你那心理素质全文天花板,我光是想到这布料他碰过都恶心得不得了……
严蓝明显有些生气,削面的手法狠辣了点儿,只要纪琰敢说出来他如何如何受不了之类的话,她就直接连珠炮似的怼回去,这才哪儿到哪儿?在面馆帮工过一阵,又在好多地方都当过厨房小工,严宝厨技超越年龄限制,一肚子火也没影响手上的动作,麻利地一手捞出煮好的面一手把新削好的下锅里,面条过水装碗,迅速降温。
莫离较为淡定,默契地把凉得刚刚好的面端一碗到桌上:“要不先来点儿?”她知道凭纪琰的德行要不是为了洗澡换衣服,一步都不会迈出地下室的,换班?什么换班?不存在的,现在不垫点儿东西等会更没机会,总觉得虽然他很烦人嘴也很贱,但让他饿着肚子打架总归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