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感觉到自己脸上锐利的目光,回过头对上罗曦的视线,笑着叫了声老板,一如往常地行礼问好,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稔熟地去自己的药箱取准备好的针剂。好像一切都没变,医生还那么了解老板的想法,从他的眼神就看出来,他怀疑自己手上的这是吐真剂,要不择手段地从他嘴里抠出情报来,于是医生贴心地解释:
“老板,别太小看人了。这是一种让你保持清醒的药物。”
失禁
针剂注射完毕,医生准备连接心电监护仪。罗老板不止胸前该贴电极片的地方,几乎全身都是血,医生便十分贴心地先给他止血并缝合伤口,肩膀被子弹打穿,精准地避开了主动脉,所以还不是特别考验医生的技术,很快就止住了血,无麻醉缝合上药包扎。
医生替老板及老板的心腹治疗也有些年头了,自然,看他们以刀人为乐同样也很久。无数次,就像现在这样,在隔音的地下室里他目睹着罗晨曦亲自下场审问并指导新人,礼贤下士地请医生协助解释,怎么做能有效地挖出你想知道的东西。医生常年就坐在书记员旁边,听着他们谈笑风生,等需要自己出场的时候再给被审问的人简单缝合一番,清理清理。
令人脑壳脑仁全方位疼的□□老大自相识起,无论何种境地他都能保持优雅骄矜,罗晨曦与任何人交流仿佛都没有落于下风的时候,用很多年后火起来的词语叫PUA大师......医生撑不下去的时候靠着幻想老板被逼着吃玻璃碎片活下去,可左思右想、怎么脑补,他总觉得罗晨曦这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被倒吊在天花板上浑身冒血也像一场无趣的游戏般,兴致缺缺地冷笑反问:“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然而,现实总是打脸的。
罗晨曦连正常的缝合伤口都痛得直发抖,惨叫声就从封在嘴巴上胶带的缝隙溜出来,浑身被汗湿透,头发混着发胶与血汗凌乱地贴在脸上,倒也起了点止血作用。医生贴完电极片绑好袖带,用不知哪淘来的抹布沾酒精给他擦了擦脸,简单处理下额头脸颊上的伤,把嘴上的胶带撕下来一半,罗曦第一句话就是狼狈不堪的服软求饶,支离破碎地从喉咙中挤出来,掩盖不住的恐惧,完全没有才刚在客厅时威胁的气场,一如待宰羔羊。
不是,大哥,这在你平常的手法里连前菜都算不上。医生震惊又无奈,止不住翻白眼,老子是给你治病的,旁边三两位唠嗑看热闹的这帮犊子才是要折磨你的,不该咱背的锅别往咱身上扣嗷......况且您不是洞悉人类疼痛等级嘛?怎么自己又晕针又怕疼的......
最终医生无情地表示无论罗老板怎么嚎只要心率机没叫唤就没问题。
唯有恐惧本身值得被恐惧。想象力啊,真害人。
纪琰全程坐在间隔不到半米的凳子上,幼童初次接触外面的世界一样格外认真地看着罗晨曦每一瞬的表情、动作,全神贯注,不参与旁边几个人的热火朝天的话题。与医生一摸一样,纪琰也完全无法理解,罗曦竟然真的如同学院派他们推测的那样,极度矫情怕疼,无法理解别人的苦肉计,自己也不会选择使用苦肉计等一切伤害自己身体的计谋。为什么呢?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为什么他居然真的觉得加官进爵对自己这些人来说算是利诱?
无法理解。他像许多年前坐在教室里听老教授讲催眠曲时那样迷茫,倒是比那时候专心不少,视线紧随着罗曦的表情而动——这张脸做不出太多表情,疼痛让他的神经失控,扭曲着只有寥寥痛苦害怕的摸样,不够看。纪琰没有预料的那么兴奋,不急着看罗晨曦痛苦挣扎的摸样,很有耐心地把他嘴上的胶带再给封上,意思是先不听他无趣的求饶认怂软话。
“你知道啥是白质吗?”纪琰问,明显不是想得到答案,罗曦刚刚擦干的身体又冒出许多冷汗,哆嗦地用鼻孔汲取氧气,有些耳鸣,注意力都在如何向自己前庭的手下求助上,对方蓦然拉近距离,把他吓得大抖三抖。
纪琰近得几乎能听到罗曦支离破碎的喘息声,心底一股快意涌上,膝盖磕在他的凳子边,有兴致地伸出手,把抖如筛糠的男人的贴在脸上的湿发挑到一边,用开颅术前准备的语气讲:“把颅骨打开,露出脑子,外面是灰质,里面是白质——”
具体纪琰不懂,当年学没学过也早忘求了,这还是学院派贵公子跟他科普的:□□大脑中的白质少于常人,一项研究调查表明大部分都表示终生不会停止恋童行为。因为出自江玉英口中,真实度他还不至于质疑,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研究,用了啥手段,让这帮变态这么实诚地坦白心里话,毕竟声泪俱下给自己塑造成亨伯特承诺痛改前非才更容易被捕后脱罪不是?一说大脑结构啥啥的和正常人不一样,这还教育改造什么呀直接枪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