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拐角空间也不大,不过比起在人群里还是好很多呢。纪琰靠墙坐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之后稍微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但完全不饿,毫无感觉,抽了一整晚的烟,一个接一个,脑子还不停地用,此刻是完全没有不适感的。下楼梯的时候,明显感觉脚下发飘,意识到痛苦将延后袭来,为了能有力气应对意外,现在不饿也得吃东西。
服务员在楼梯口站立,严蓝只好蹲在老大爷旁边,小声说话:“没见到老大吗?”
纪琰机械地嚼了两下饭咽下去,微微点头:“嗯,我怕他们消息灵通不敢报名字,只能按照规矩,赢本金的三倍才能见真神。”
快了,快了。男人把自己填满以后扶墙站起来,只差一点儿就能见到龙哥,回去接着赌。船上还有那种更拼运气的各种转盘,比当年的玩法花样更多,如果有时间,他大概还能带着孩子尝尝鲜,反向宣传禁赌。没空了,此刻平川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境外第二个交接点了?被落下就连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纪琰一开始就亮明故友身份,也见不到龙哥,人家不会轻易见人,等纪琰拿出这些年积累的所有本事,真的横扫赌桌之后,要见他也只能排队,被晾着,让你老老实实等着。着急啊?着急您先下船吧,筹码换卢布还是人民币?
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严蓝也很焦虑,她甚至连赌的资本都没有,零星的过年亲戚间的游戏经验全然不够使的,别人出老千她可能都看不出来,那边纪琰手气略有颓唐,筹码数不断下滑。她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看着老大爷又一次的猜数失败,她放弃跟着熬了,上火,唯一能做的是回房间把带了一套换洗的脏衣服洗了,厚脸皮去后厨要点儿压缩饼干跟矿泉水。
屋漏偏逢连夜雨,越闹心越出别的事,她感觉身体怪了起来。匆匆去厕所一看,果然又是来了月经。蓝蓝忽然好生气,她不好好吃饭,每日体力消耗还多,上月初就已经停经了,仿佛上天跟她作对,不偏不倚在最麻烦的时候来,越焦虑越出意外!气到爆炸,带的应急品根本不够用,也没地方塞,如果纪琰今天明天都不能翻盘,满船谁拖家带口来赌?这让她上哪儿去搞卫生巾?
没关系,可以坚持,可以问服务员多要卫生纸......小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继续晾衣服,突然有人砸门,她一听那风格就知道,老大爷终于凑够本钱了,连忙放下手头去开门,纪琰倒着进来,扑面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灌了两瓶,斜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严蓝甩甩手上的水,纪琰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说要上个厕所再冲个澡,身上太不舒服了云云......小姑娘抬手给了他一拳,让他清醒点儿,男人睁开了他眯缝的双眼,定了定睛,分成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比比划划:“走吧,跟我去见龙哥,让他送我们过江,见机行事。”说罢重心不稳,哐当摔倒在地,小严躲得快,没被波及。
不然还是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蓝蓝心想,反正靠技术的活儿都完了,见独眼龙的胆量她还是有的,况且她跟纪琰俩人的命,人家还真不一定分个轻重,或许抢的只是个入江的先后顺序罢了。
凝视
小严以为所谓的独眼龙是模仿海盗那样拿眼罩挡住一只眼睛,最快地适应明暗变化,有些耍帅的意味在里面,或者是眼睛受伤,比如夏侯惇那种,废了一只眼睛。可她见到的独眼龙,却是带着命运使然的可怜人。龙哥属于娘胎里带的毛病,一只眼几乎睁不开,眼缝里能看到些许眼白,年纪大了另一只好的眼睛也有点儿斜视,板着脸轻易诠释啥叫面露凶相,早年人家都说是上辈子作孽的报应。
龙哥坐在专门打造的华丽金属椅子上,没有多少头发,近一半都已花白,由于是坐着会客,腿脚的毛病一下子看不出来。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旁边立着脸更冷的保镖,全副武装,真刀真枪,房间麻将机和扑克桌,一边儿一个,没有多余的椅子,大部分见到他的客人都是直接跪到地毯上的。
纪琰这会儿困意过去了,气场不落下风,大摇大摆踩上干净的貂毛地毯,俩手插兜,全然不像是有求于人的。严蓝挽着他的胳膊,眼神涣散地打量四周,故意带着股认命和点点好奇,一些视线汇聚到她脸上,又在其他地方逡巡,后又重新归于五官。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不适合卖惨,也不适合扮演小甜心金丝雀,往兔儿爷方向塑造呢?又不够平,还没衣装凹气质,就在这么个不上不下不当不正的尴尬位置,像从前班里的“假小子”,细致讲,是“和自己打扮类似的体育系男生谈恋爱的性情忽然大变的女生”?难以形容,总之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