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被踹飞,超儿想走也走不了,他又不愿意狼狈地爬过去捡拐,干脆抓着小莫的椅子靠背,扶稳了,另一只拐杵在胳肢窝和地板间,彰显着——老子不走了!腾出另一只爪子,把莫离放桌子上的文件扒拉扒拉,看丫头片子还有啥惊喜是咱们不知道的。
“哪怕是一只老鼠,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地找到机会就咬你一口,也受不了吧。”阿离这话说得和威胁没有差别了,她不惧与超儿直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青年眼里要冒出火来,怎么办?秉承“弄死罗曦和拯救莫离有什么关系?”,控制住罗曦再去掘地三尺找他的部下,至于小莫,爱咋地咋地,不是为了挽救你,哪怕是恨我们也无所谓。这样能行吗?草啊,肯定费死劲了,先不说刨出来几个基地,就莫离那个鬼精小崽儿要是不配合,指不定还能搞出来什么骚操作。
他余光注意着洛平川的动向,姐姐眼睛里的光暗淡了,空洞地盯着桌上零散的文件,孤零零的一页户口,和她的家人两地分隔的户口页。不知平川姐姐心里在想什么。
“别看了,小朋友,一场误会。”罗曦见超儿翻来翻去也没找到啥对自己不利的证据,给面子地送了个台阶儿,“我有点儿事情想拜托你。”
“放。”大超超停手,但没领情。
“你回家以后能不能抽空帮我打听一下我姐姐的下落?”罗曦好像是在模仿阿离质问叶一鸣的场景,也要拿出一些陈年往事来把大超超逼入绝境,“除了阿离这件事,以往种种,我说自己颇有觉悟,胜过无数人,这话我问心无愧。我们家祖上是大户人家,家产被分给贫农,后家道中落,但我从未怨过,祖宗不干人事,五代洗女,被革命纯属活该;三(隔开)年自(服了)然灾(这也苹)害的时候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弟弟被饿死了,我也不恨,没有办法,我们中国人要脸,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以原谅;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过不去的,是我姐姐!”罗曦照例先表现了自己伟光正的形象,接下来话锋一转,眼神锋芒毕露,连连逼问:
“......你知道二十年前培养出一个考上北大的大学生有多难吗?我姐姐天之骄子!从东北农村一路走到了首都高校,前途光明灿烂!但是!停在了哪儿呢?你告诉我她停在哪儿了?她被......葬在哪儿了......呜......她人呢?人呢?!我姐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她做错了什么?我求你告诉我!她失踪了二十年啦!你知道我们二十年是怎么过的?!你知道——这片土地上包括我在内有多少人苦苦等着自己的家人,你想过我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远视
看上去罗曦并未起疑,表演型人格表现得淋漓尽致,有这样的舞台他演得很开心。诚然他看上去非常悲愤,莫离判断,事实完全相反,他心里乐开花了。超儿的沉默更加剧了他的得意,或许,加上三十个小时不间断的问话带来的疲惫,逆风翻盘足够让他真的觉得自己能赢,而忽略一切疑点了。
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任务差不多都做完,罗曦也挺相信整个专案组会为了大超超一个人的安全放他一马,莫离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间可以了,再拖下去另一边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她扫了眼桌面,只拿起身份证户口本儿揣兜里,撕毁的谅解书已是无用,能证明她年龄的几张户口复印件就留下吧,在14岁这股节骨眼儿上做手脚的机会被她掐死了,女孩儿眼神聚焦在洛平川身上:“洛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平川双眸两汪死水,炽热的火焰已然熄灭,她不回应。小莫也不再追问桌子那头的其它警官,兴许压根儿也没想得到个许可,人质一换一的游戏都玩完了,她起身,绕了一圈儿椅子避开挡在中间的超儿,来到罗曦跟前:“走了。”
男人还没从情绪中出来,淌眼抹泪儿地看想她,用力点点头,抓着她的手站起来:“你先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你确实是说啥都不会烫嘴,离离看了他一眼,松开手,转身离去,她知道罗曦的意思不是真的要她去找叶一鸣,只是让她先撤,试探一下警方会不会拦住她,而已。
女孩儿逐渐走远。场上气氛又开始变化,尽管大多数人都保持沉默,这一锅粥也架不住来粒老鼠屎搅合。
丈母娘和老婆都走了,罗曦直了直腰,很放松地活动筋骨,再瞧向沉默已久的大超超,眼里就满是嘲讽,悲伤早已无影无踪了,从悲哀变为张扬,他笑说:
“您这个上前线的公子,也没拿到什么功劳呀。”扯后腿扯成这样,拿自己来换了人质,笑死了,满口大义的人实际行动就是这个挫样子。教科书级别的嘴皮子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