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好就好在老师不检查作业,同学不少都是一个班的,就当做是暑假一个见面的由头,管你老师留什么作业,问就是我忘了。
电视里的营救节目进入了新的阶段,用挖掘机在侧面向深井挖,距离够近了再人工去切断井体,救出孩子。满是刺耳发动机轰鸣声,间或听到人群的吵闹声,救援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莫离掏出书包里老师统一买的练习册,翻到今天讲的全等三角形,老师只讲了基础的选择填空,和大题的前几道,留了余下部分当作业。如果你不问他题,那这空白的部分他是不可能在补课班再提一句了的,让同学们安静下来已经费了他大半的功夫。莫离是补课班唯一的老师没有把习题答案部分撕下来的学生,她自己做完了自己对照,不懂的第二天去问。当然,这份答案老师不准她给别人看,偶尔有家长查作业要突击补写的管她借答案,她不借,熊孩子只能坐在书店里一边对照同款练习册一边抄写,还得被管理员一会儿一检查别在新书上写字,背后不知骂了莫离多少句不讲义气。
在电视播到成功抱出了落井婴孩送往医院时,她合上了练习册,今天没有一道题是需要用红笔改的。她看看表,去厨房熟练地把木耳、黄瓜、辣椒切成小块,放在碗里。开了煤气,等锅热了倒入油,去打两个鸡蛋,拌散了再加米饭。等都熟了之后加入配菜和调料,什锦炒饭就差不多算成了。
说确实简单,油烟太呛鼻了,开了油烟机以后莫离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电视放了新节目?她也不知道。
当然也不知道家里门口正站着一个一手挂着带血的衬衫一手拿着刀的男人了。
初见
九月的天气已经没有热到人都化了,凉快的傍晚,严蓝跟着父母把卡车上最后一箱行李拿下来。她已经13岁了,个子很高,体重还没跟上,抱着比自己宽两倍的纸箱摇摇晃晃地跟上妈妈,邻居笑着夸她懂事,那么小就知道帮着家里干活了。
她爸爸叼着烟卷嗤笑一声,说:“俺们家有个亲戚,论辈分她得叫爷爷,从小他们哥儿几个在外面上房揭瓦,就她那爷爷,也是十来岁儿就知道跟大人烧火做饭,随了他了。”
“哎,这好孩子真是看遗传。”邻居大爷过来掐掐严蓝的胳膊,感叹大骨头棒子没一点儿肉,说要给孩子多吃点好的,“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上几年级啦?”
严蓝露出甜甜的笑容:“开学八年级。”
“刚转到三中上学嘛这不是,全家都过来陪她了。”严国伦放下行李,靠着门框要聊天,孩子妈妈还在忙碌地搬东西,他呼噜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家庭地位多高啊,就这么一个孩儿,全家都围着她转。”
严蓝嘿嘿一笑,转身和邻居说一声拜拜,抱着行李进屋了。
事情是这样的,严家原来在村里的邻居家孩子上了高中,孩子妈去陪读,家里小的没人给做饭,这还能凑合,可是农忙时候人手实在不够,掌柜的抽了一宿的烟做了大胆的决定。他去找了个当木匠的活儿,带着全家进了市里,房子和地都租给了本家亲戚。严国伦看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一转身变成了城里人,而自己的女儿成绩还比他们家的好,上了高中说不定还可以进啥,那叫啥点班儿?咱家差啥?咋就不能当城里人?
在邻居大娘来串门时第八次提到城里住的房子多方便时,严国伦拍案而起,说,我们家孩子也要到城里上学了,手续都办下来了!
然后全队儿都知道了。
他们严家就都逼到了老虎背上。
丁雅气得哭了半宿,房子咋整?地咋整?好不容易承包到这么好的地就这么轻易让给别人种了?去城里干啥挣钱?能有老家挣得多吗?转学手续找谁给办?他认识谁?孩子到城里受欺负咋整?
她从严国伦没有木匠瓦匠的手艺还打肿脸充胖子,一直说到五年前孩子生病他就会抽烟,最后说到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他。严蓝眼看着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黑,烟灰缸都满了,就岔开话题,说去上学也得等新学期啊,爸爸可以考个证当司机,妈妈可以去饭店食堂找工作,自己也可以给年级低的学生补补课赚钱。
丁雅一把搂过女儿,哭着说我的好孩子呀,哪用得着你挣钱呢?然后话题又回到了这些年严国伦不做好爹的那些事儿。
吵吵闹闹了一晚上,还是要转学,再多的困难也得克服。去求当老师的亲戚,七拐八拐找了人送了烟酒搞定了转学的手续,又推荐了食堂的人让丁雅进城后去找。房子年前就选好租哪个了,至于为啥到了9月他们才搬家呢?因为严国伦学驾照遇到了麻烦,紧赶慢赶才再暑假的尾巴拿到了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