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她去睡觉估计也睡不着,她太兴奋了——只要看一眼旁边睡着的人就能办到这点。
但这样开下去是不行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疲劳驾驶。所以临时设立一个中间站一是为了满足苏昕,二也是为了让自己也得到充分休息。
到达东部小镇杰纳西奥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玻璃上,天也阴起来,看来今天不会是一个大晴天。邵止岐停在路边订旅馆,先订了两晚,房间富裕,她犹豫了下还是订了两间房。
订好后车子继续前进驶入城镇。灰色的柏油马路旁时常掠过几块农田和窜高的杂草丛,高大的橡树长得参差不齐,歪歪斜斜地零散落在路边,远处还能见到几颗孤零零凋谢的红枫。
进入主街后房屋多了起来,这里房屋多是抹平的灰红色调,很矮,刚才订旅馆的时候邵止岐还看了眼这座小镇的简介,看起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朴镇子。
车在同样是红砖灰顶的旅馆停车场内停下,邵止岐的手本要伸过去叫苏昕起来,最后还是放下,她先自己出去办理入住手续,拿上房卡后回到外头,雨下大了,邵止岐站在屋檐下想了想还是冲出去,跑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想着要像以往那样抱起苏昕。但一靠近就听见苏昕说了句梦话:“可恶,邵止岐。”
邵止岐身子一僵,苏昕很快自己就醒了。她醒了,揉了揉眼睛,几秒钟确认了下现在的情况,然后就笑了,是坏笑。她张开手臂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邵止岐。
邵止岐实在没有办法。除了搂住苏昕把她抱起来以外——她还能有什么别的选项?
就是,好久没有抱苏昕了。把她抱起来的时候邵止岐觉得自己有点吃力。苏昕绝对是更轻了,她感觉得出来。是自己疏于锻炼了。邵止岐责备自己。
更让她分神的原因是:此刻的苏昕没喝醉也没在睡,她搂住邵止岐肩头,很清醒地一直仰头看她,没什么表情,十分冷静。那么自己也不能太慌张,邵止岐努力装得很平静——大概吧,到了屋檐下的时候苏昕说:“放我下来。”
现在是白天,旅馆里大概也有人。所以邵止岐老老实实把她放下,苏昕站好后伸个懒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邵止岐把两张房卡给了苏昕:“三楼。我搬一下行李,你的房间在最里头。”
“我的房间?”
苏昕慢慢重复了一遍,然后扬眉。
“你开了两间房?”
邵止岐已经走出几步,准备去搬行李了。她没太听清苏昕的话,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片刻后邵止岐提着自己和苏昕的两只行李箱回到旅馆门口,这家旅馆没电梯,她两只手提起行李箱一节节爬上楼梯,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其实没退步,是苏昕对她的干扰太严重了。
到三楼后她敲了敲苏昕的房门,没想到打开门的却是隔壁。
邵止岐一回头就看见苏昕探出一个脑袋说:“进来。”
邵止岐好像有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果然她一进去苏昕就说:“我睡这间。”
但是——邵止岐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苏昕坐在床上压了压床垫:“两个人够睡。”
好的,意思很明确了。
邵止岐的头发、肩头都被细雨淋湿了,她站在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看着眼前一幕:这家旅馆有一百年的历史,天花板很高,天鹅绒的窗帘和壁炉相称,贴满了古典花纹的墙纸,房间虽然小但是布置温馨得体,木质的古董家具贴着墙壁陈列,外面还在下雨,她心爱的人坐在柔软的米色大床中央。
从车里出来时苏昕穿的是昨晚的细高跟,此时她摇晃着小腿,鞋尖挂在她脚尖,摇来摇去、摇来摇去,最后咚地一下掉在了深绿色的地毯上。
有一种心脏瞬间缩紧的感觉。
邵止岐更加动弹不得。苏昕的两条腿耷拉在床边,她低头看了下说:“邵止岐,我脚疼。”
昨晚她自己已经揉了半天,现在传来的是延迟的酸痛感,邵止岐于是走过去——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变成了没有线的提线木偶,无形的线是苏昕的话语。但她明明没有下明确的命令。如果是之前的邵止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逾矩的行为:
她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把苏昕的脚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手抚上她的脚踝,苏昕的眼神突然就从邵止岐的手移动到了窗外,去看雨在玻璃上划出痕迹,听滴滴答答的声响,感觉到邵止岐的手指在按压她的脚踝和脚底。
邵止岐的手很温暖,融化她双脚上的冰冷。这让苏昕莫名想起一颗烤红薯的温度。
那是小时候的一个冬天,那时她会和哥哥们一起上学。哪怕家里有条件开车接送他们,但为了继承「吃苦耐劳」的传统,他们不得不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爬起来,步行一小时去上学。如果反驳,多会被一句「你已经比其他人幸福太多了,知足吧」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