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十二岁,对生死有了清晰认知,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可能活不过弱冠,心里有些惋惜。
又过了一段时间,宫宴在赛马场上再次见到阮秋。
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狼狈,这次他在马术骑射里功课里拔得头筹,鲜衣怒马,英姿勃发,让阮秋拍手叫好。
“太子哥哥好厉害,能让我也骑一骑大马吗?”阮秋拽着他的衣摆,仰头亮晶晶问。
他身高只到宫宴胸口处,身材纤细,即便穿着厚厚的棉服,也是小小一只。
宫宴看看他纤细脆弱的身板,再看看一旁高大健壮的马匹,摇了摇头。
阮秋失望:“真的不能骑吗?我就坐一坐。”
“秋秋,你身体不比寻常人,莫要任性。”阮氏阻止。
皇后却开口:“秋秋喜欢,那便让他感受感受,宴儿,你亲自带带他罢。”
这下,宫宴想拒绝都难。
“儿臣知道了。”
保险起见,他挑了一头脾气温顺的母马
“这匹马看上去一点都不威风。”阮秋再笨,也是分得清眼前这匹和他想骑的那匹马相差太大。
“那匹马性子烈,你坐上去肯定会被它狠狠甩下去,甚至可能会被踩到。”宫宴解释。
“被踩到很疼吗?”阮秋问。
宫宴回忆了下自己曾被马儿踩断胫骨,在床上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床的经历,点头。
“很疼,睡觉翻身都被生生疼醒过来。”
阮秋怕疼,一听他这样说,立马妥协。
他个子小,连马镫都踩不到,最后还是宫宴抱着他上了马。
阮秋坐上马又后悔了。
他怕高。
他一坐上马背就吓得紧紧揪住鬓毛,等马儿试着走动几下,他更是瑟瑟发抖。
宫宴见状,提议让他下来,阮秋却又不舍得这难得的机会,哭着摇头拒绝。
“呜呜…我…不,好不容易…咳咳…才有机会…骑大马。”
呜呜呜,可是没人告诉他,原来骑马这么可怕。
马儿一动,他便觉得自己像要摔下去。
宫宴:“……”
这孩子真是…不知死活。
阮氏在一旁急得不行,哄着让阮秋下来。
然而阮秋看着呆,脾气却随了他那个打仗行军样样出挑,脾气却又臭又倔的镇国公爷爷,说要骑大马的男人就是好汉,少一会儿都不行。
宫宴无奈,最后只得翻身上马,将阮秋护在自己胸前。
有人带着就是不一样,阮秋转头吩咐:“一定要抱紧我哦,不要让我摔下去,不然哭给你看哦。”
宫宴:“幼稚。”
“这两个字是骂人的吧?”
“呵。”
二人拌嘴,马儿走着走着,不知从何时起,却是哒哒哒,轻快地绕着场地小跑了起来。
阮秋也由一开始的害怕,渐渐转为兴奋。
“哇,冲呀。”他兴奋喊道。
宫宴冷静泼凉水:“你确定?马儿加速,会很颠。”
“不怕,你会保护我吧?”他眼神亮晶晶看着宫宴。
宫宴本想拒绝,然而见阮秋眼巴巴看着自己,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倒也不是不可。”
“阿宴,你真好。”阮秋得了便宜,眉眼弯弯。
宫宴却被这一声亲昵的称呼晃动心神。
自从母后去世,有多久没听到人这样亲昵唤他的小名了呢?
出生这些年来,这是阮秋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快乐。
“阿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出宫前,阮秋这样问宫宴。
“嗯。”宫宴点头,将披风还给阮秋。
之后,二人交好,越走越近。
阮秋频繁进宫里找宫宴玩,而宫宴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他死水一样的人生开始有了色彩,感受到被人珍视的意义。
宫中不乏捧高踩低的人,自母后被破病逝后,他若不是仗着外祖父交到自己手中的暗卫,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
宫宴想起那个叱咤风云,稳住几十年前风雨飘渺的大离朝后辞官归隐,行踪飘忽不定的外祖父最近又找到自己,心中泛起波澜。
时光飞逝,宫宴二十岁时,陛下颇为重视,于宗庙为其进行冠礼。
进行到关键时刻,天气骤变,乌云密布,寒风阵阵。
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皇帝本人也是。
他不由得想起国师对宫宴批命:“克母弑父,杀尽大半皇室血脉。”
看向宫宴的眼神变得警惕、厌恶,碍于一众王公大臣在场,他勉强为宫宴行冠,后拂袖而去。
众人见陛下面色不悦,对宫宴诸多议论。
冠礼之后,废太子流言传出,宫宴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唯独阮秋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常与宫宴往来。
直到某天,宫宴发现自己对阮秋怀抱有不可告人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