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破碎的人像照片映入鹿燃野的视线,即便碎成好几块,他依旧能很轻松辨认出照片上人的模样。
是满面笑容的梁烧。
第8章
鹿燃野把碎片都捡了出来,摆在桌面上,逐一拼接好。
照片里的梁烧很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他那时还不戴眼镜,留着长发,头上整洁地扎着个短辫,卷曲的碎发随意地洒在耳边,梁烧的眼睛很漂亮,眼底一颗美人痣,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笑容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张扬。
少年梁烧穿着赛服站在摩托车前,手臂间夹着摩托头盔,另一只手将金牌举在胸前。
原来梁烧还有这样一副模样。
他也会笑,他也有“人”会有的模样。
鹿燃野单手撑着下巴,实在无法把那个阴沉、懒散、冷冰冰的梁烧与照片上的人联系到一起去。
不过鹿燃野倒是不大关心梁烧性情大变的原因——他的病可不会因为感冒而暂时痊愈,他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爬上梁烧的床。
梁烧性格冷冰冰的,对那方面也仿佛没什么兴致,鹿燃野从没见过他带人回家,每当鹿燃野尝试摸进梁烧的房间的时候,都会被梁烧给赶出去。
鹿燃野真的怀疑他那里有问题……
铁盒里除了这张撕碎的照片,还有一些与摩托比赛相关的证书和奖状,获奖人都是梁烧,梁烧以前的学生证件档案也都在这儿,他成绩很好,中学都在市重点读书,顺顺利利地从名牌医学院毕业——就在他毕业实习的那一年,梁烧的人生就像突然出现了断层,这之中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他一个名牌大学直博的医科生,现在却在当诊所医生。
鹿燃野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看不懂,他大致翻了翻便收了回去。
这个铁盒看起来已经在床底下待了很久,恐怕梁烧都已经忘记了这些东西,鹿燃野知道动完别人的东西起码要物归原位,便又把铁盒推回了床底下。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楼房过于老旧,整栋房子的隔音都不好,梁烧在楼下和别人说话时,鹿燃野都能模模糊糊地听见。
鹿燃野贴着窗户往外望,看见梁烧正领着一个年轻男人一前一后地往屋里走,鹿燃野不禁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诊所里的客人大多是同小区来打针输液的老年人,很少见到同龄的年轻人,鹿燃野已经很久没有和除了梁烧以外的成年男人说话了。
他小跑着往楼下冲,直踩得楼梯嘎吱嘎吱响,迎面正好赶上了梁烧和他的客人。
“医生,你回来啦?”鹿燃野对梁烧说话,眼睛却看着梁烧领来的男人。
“你是医生的病人吗?”
梁烧从没领过同龄的男人回家,这是第一次。
男人看起来与梁烧同龄,他长得很文弱,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在与鹿燃野视线相撞的第一秒,他就怯懦而慌张地移开了眼睛,不敢看鹿燃野的脸。
他怯生生地说:“你、你好,我是梁烧的朋友。”
鹿燃野主动伸出手等了一会儿,他才知道要握手,鹿燃野捉住他的手,就不再想放开——男人的手很瘦,他显然在外面待了很久,手指也冷冰冰的,鹿燃野喜欢这股凉意,手掌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渴求男人的触摸。
男人被鹿燃野缠上来的手指吓了一跳,他立即重重甩了甩手,就要脱离,鹿燃野便顺势攥住他的手腕,抱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很不禁逗弄,脸颊开始发红,他僵在原地,任由鹿燃野摸他的胳膊。
鹿燃野扑哧一笑,说:“你好呀,我叫小鹿。”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梁烧掐住了鹿燃野衣裳的后领子。
梁烧一直对他都很暴力,还总喜欢抓他的衣领,鹿燃野毕竟寄人篱下,只能敢怒不敢言。
鹿燃野不得不松开了手,与男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但梁烧没想放开他,直接把他拖到柜台后的椅子上,梁烧按住鹿燃野的肩膀,强迫他坐好。
梁烧全程没和鹿燃野说话,转头对手足无措的男人说:“盛霜序,我们上楼继续谈。”
鹿燃野单手撑着下巴,眼睛还黏黏糊糊地盯着盛霜序看。
“霜序?”鹿燃野笑嘻嘻地说,“你是秋天出生的吗?我也是。”
梁烧显然不愿让鹿燃野和盛霜序过多接触,自打鹿燃野冲下楼后,梁烧的脸就阴沉许多。
但鹿燃野一点不在乎梁烧的感受,因为他已经“移情别恋”到了盛霜序身上。
梁烧轻轻压了压鹿燃野的肩膀,说:“你在楼下看门,我和客人上去说会儿话。”
鹿燃野撇了撇嘴。
纵然他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还是听话地留在了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