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一愣,怀疑这卡是被什么玩意儿附身,黏上自己了。
旁边人探头看,乐了,“这问题和你有缘啊,老江。”
江言挺无奈:“问题一样怎么办?再抽一张吧?”
他伸手要再拿,然而那哥们一躲,自行把这题给延续了。
“老江,你那初吻不算初吻,就胡闹嘛。咱从第二次开始算,你第二次亲的谁啊?什么时候?”
闻言,一伙人嘻嘻哈哈的,又笑开了。
可江言眼眸垂着,低望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烧烤炉,炭块上还残留一点儿火星子,微弱如蛇信,复燃不了,只好湮灭在他黑如盲夜的眼里。
江言久久无话,也没抬头去看游卓然,不愿意去面对游卓然的……不管什么神情。
他怎么说呢?那个夏夜的湿热气息还萦绕在他鼻端,经久不消。他从这个问题中回忆起太多,他记起那根烟,记起游卓然的怀抱是清爽的海盐薄荷,记起腰上烫人的掌心,也记起夜晚的最后,游卓然被他的话淋湿,再高大也都颓在他眼前,素日再没心没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仍然是咬牙切齿,带着哭腔的决裂。
第二次的接吻是在高二暑假,接吻的对象依旧是游卓然。
这话,要他怎么说出口呢?
江言于是不说,苦笑着撂挑子,“什么破问题,换卡,我抽张大冒险。”
他们也不强求,任他抽了张大冒险。
可江言不争气,实在时运不济,大冒险题目是——壁咚你右边第三个人,至少十秒。
江言燥得拿卡片扇风,其实更想扇人,这都什么狗屁题目。
但他已经推却过一次了,这帮人酒意正盛,玩心大起,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谁。江言歪头去数右边第三位,却见那正是个俏眉亮眼的漂亮女生。
女生身旁人也哄笑,可她大大方方,笑着说壁咚就壁咚,老江这么帅,我壁咚他都行。
女生毫不介意,江言也不好再推脱,浑身抽筋地挪到人家跟前,还没挤出笑来,游卓然先坐不住了。
游卓然酒量还行,酒品很不行,喝多了就爱耍泼。方才问到江言第二个问题时,游卓然默不作声喝了两听,这时他力大无穷地捏扁了啤酒罐子,大声宣泄了不满。
“江言!你要不要脸!祸害人家小姑娘干嘛!”
他晃晃悠悠走过来,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大义凛然,“你别怕,有我在,他欺负不了你!”
游卓然指着江言鼻子,点头,一拍胸膛,
“你,好,就是你!你别祸害人家了,来祸害我吧!”
江言木了,周围一圈人都要笑缺氧了。
女生也乐了,边乐边察言观色,眼睛在二人中间瞟,她重新坐回去看戏,对游卓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请便。”
江言生无可恋,动都不想动,游卓然强行拖着他到了最近的一棵树旁,霸王硬上弓,逼着他壁咚。
江言一啧,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游卓然么?
江言揎拳捋袖,游卓然汪汪乱叫,二人正式开打。
待他俩闹够了,平台上有人带了便携投影仪,正在幕布上投屏今敏的《东京教父》。
投影不大清楚,风一吹,沙楞楞晃得很,仿佛老电视带雪花。可平台上所有人都静下来了,或站或坐,在冷下来的新年前夜,与身旁的陌生人一同看电影里的人妖阿花捡起那个弃婴。
游卓然与江言打得快,休战也快,刚才还薅领子,这时候就暖融融凑到一起看电影了。
虽说身处南方,可该冷也不含糊。江言鼻尖冻得通红,手也冰凉,游卓然见状,敞开外套,将他搂进怀里,从后拢住江言的双手。
江言周身一暖,游卓然身上的冰冷酒气灌入肺腑。
他顿了一顿,贪恋温暖,到底没挣开。
第12章
电影快结束时,游卓然也睡醒了。
他从电影开场五分钟开始睡,不肯好睡,非从后抱着江言,赖在肩头。江言想揍他,可侧目看他睡得安熟,不忍心,算了。
一觉醒来,惺忪睁眼,游卓然把江言更往怀里搂,当他是毛绒玩具,又嘟嘟哝哝,说要撒尿。
游卓然身量高大,穿件羊羔绒黑夹克,浑似个冬眠醒盹的狗熊。江言肩膀都被枕麻了,见他醒了,就不再留情,胳膊肘往后搡,把他杵开。
“撒尿就去啊,怎么着,要我把?”
游卓然半醉半醒,脸也不要了,生拉硬拽非要霸着江言。江言不胜其烦,想锤他两下,可游卓然醉得铜皮铁骨,皮实太过,光挨揍不喊疼。
江言没法子,抬腕看手表正指23:53,离午夜还差七分钟,他连推带撵把游卓然往景区厕所赶,要他抓紧,别耽误跨年。
游卓然被当作车轱辘,滚了个来回,然而景区厕所还挺远,紧赶慢赶,回到营地时,离十二点只差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