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含徵闭上眼,久久没有起身。
祝鹤行的指骨传来锥心的疼痛,新摘的芙蓉从他掌心坠落,雨水淌了一地,珠子似的散落开来,碎得完全。他疑惑地盯着容含徵的背影,汗水和泪水把他打湿了。
泪水从鼻尖滑下,他一吸气,感觉呼吸堵塞,喉咙发痒,竟生出窒息之感,这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祝鹤行望着床帐篷顶,那上面的牡丹纹艳得锥人眼,他又想起那个如牡丹华贵美艳的女人,那么美丽的一幅皮囊,那么狠绝的一身痴骨。
祝鹤行抬起手,试图从晦暗的灯光下寻找到指骨断裂的痕迹,可惜他的手冷白无暇,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他放下手,又躺了片刻,起身掀开床帐。
下地的动作顿住了,沈鹊白坐在榻边的床椅,睡容沉静。拉床帐的手轻轻蜷起,祝鹤行收敛呼吸,轻轻下了床,蹲在沈鹊白身旁,看了良久。他伸手穿过沈鹊白的双腿,一手扶住沈鹊白的腰,将人抱起平放在榻上。
掩过薄被时,沈鹊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祝鹤行手一顿,却什么都没说,只替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手腕一紧,被沈鹊白攥住了。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沈鹊白睁开眼,语气好像诘问,充满着不信任。
祝鹤行转过身,看着他,说:“出去寻花问柳。”
“这世间最漂亮的那朵花,最清秀的那棵柳就在你房里,你还要出去找别的次等……”沈鹊白的鼻尖可爱地皱起,“你没眼光,也没良心。”
“我以为那朵漂亮花、那株清秀柳睡着了,所以才想出去偷个腥,但是既然醒着,我自然舍不得出去了。”祝鹤行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将沈鹊白往床里挤了挤,说,“明儿还要守孝,早些睡吧。”
“若不是你,我早就睡美了。”沈鹊白松开握着他的手,将发热的手藏进中衣,贴着紧致的腰腹,轻轻蹭了两下。
祝鹤行失了掌中暖玉,怅然若失,蜷了蜷手指。他看着沈鹊白俊俏的侧脸,说:“我看你方才睡得像小猪一样,呼噜呼噜,这要是真让你睡美了,岂不是要连房顶都震坏?”
“放屁,我从不打呼噜!”沈鹊白转身,伸脚踹他,可惜祝鹤行躺着也能稳如座钟。他踹不动,怒气催使下不禁使用恶语攻击,“就算打呼噜,也比某人睡着了哭鼻子强!”
祝鹤行脸色大变,起身扑了上去,压死了沈鹊白,恶狠狠地说:“谁哭鼻子了?”
“谁哭了,就说谁!”沈鹊白腰间一沉,被祝鹤行的腿锁得动弹不得,但他不生怯,挑眉道,“怎么?要杀我灭口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可爱
夏日的深夜, 冰鉴都盖不住燥热。
祝鹤行玩笑般地说:“我哪里舍得。”
“就知道你舍不得。”沈鹊白抬手抚上他的下颔,轻轻摩挲了两下,叹息般地,“殿下, 都过去了。”
祝鹤行摇头, 说:“过不去的, 阿九, 其中滋味,你应当明白。”
沈鹊白沉默片刻,无奈地说:“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有道理。”提起这一茬, 他想起容含徵,又想起今日和谢寻枝见面商谈的事情, “我……”他顿了顿, 不知为何, 最后还是选择隐瞒。
“你今日去见了谢寻枝。”祝鹤行却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
沈鹊白佯装困扰,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眼睛吗?”
“是你自己说的——去见野男人了。”祝鹤行冷笑, “能让你遮遮掩掩去见的野男人,除了你的小师弟, 还能有谁?”
沈鹊白笑了一声, 说:“殿下, 你有没有闻见这屋里有什么味道?”
祝鹤行装单纯, 说:“沉香。”
“才不是。”沈鹊白勾住祝鹤行的后颈, 后脑勺脱离软枕, 往他脸边贴得更近, 说,“是你身上的醋味儿。”
“所以,”祝鹤行反将一军,“你也觉得我该吃谢寻枝的醋?”
这话可不好回答,沈鹊白放在他后颈的手轻绻,指腹贴着颈肉轻轻蹭,感觉祝鹤行的身体愈发紧绷。他像是恃宠生娇的坏蛋,眼里的恶意光明正大,“殿下,你怎么这么在意谢寻枝啊?我可不怕告诉你,我认识的俊俏郎君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九爷的风流事我也是听过的,别想拿你那些狐朋狗友激我。”颈肉太痒了,祝鹤行忍无可忍,伸手将沈鹊白的手扒了下来,攥紧了压在枕上。这是个禁锢性的姿/势,沈鹊白挑眉,带着点引/诱的意思。
祝鹤行爱死了他这双漂亮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就是。
那年还是小孩儿的沈鹊白没能修出狐狸精的道行,一双凤眼亮晶晶,或慌张或感激,总喜欢把眼儿瞪得圆溜溜,极可爱的。许多年后,他们在朝天城再见,那眼依旧漂亮水润,可多了太多东西,深的浅的,故意展示、刻意遮掩的。这双眼随着他的主人长大,变得让人难以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