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眼睛有些发酸,很认真地说:“付春生,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为任何人去变成什么样子。”
他把那张纸叠好,放到春生手里:“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
春生难以置信地看了沈括一眼。
“但我确实认为现在谈恋爱早了一点,你才十五六岁,有些事情可以慢一点再决定。”
春生万万没想到沈括会和他说这些,不但没有责怪他,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纵容。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沈括嘴角含着点笑问,像一个亲近的兄长,但春生又隐约觉得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是梁校长把我从大山带出来的,学长也一直很照顾我,他们是我的恩人,都对我很好。”
春生说完,小心去看沈括的表情,看到了那抹笑中不经意的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沈括又问:“那你以后想和他在一起吗?”
春生垂下头说:“我不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沈括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他得到自己的答案了。
他也知道,春生是个死心眼,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不然上一次也不会痛苦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不敢。”沈括哑声问。
春生没有说话。
“是因为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吗?”沈括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严厉,“付春生,原生不能改变的东西从来都不该是一个人的缺点,如果谁因为这个轻视你,他本来也不配得到你的尊重。”
“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除了性格好一无是处?”
春生惊愕地看向沈括。
“你知不知道能让人相处舒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温柔不是说话声音小什么都听话就叫温柔了,毫无矫饰的体贴和细心,完全真心的善良和付出,你以为这些真的很容易吗?只有真正和性格好的人相处过,才知道这是多难得的品质。”
“何况你才16岁,怎么就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发光,付春生,你永远
都不需要否定自己。”
沈括把积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他很后悔上一次没有早早发现春生的挣扎,没有早点告诉他这些。
虽然他相信春生也懂这些道理,但很多时候人缺少的不就是能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旁边吗?
春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撕碎了,但沈括的态度或许太坚定,让他又找到一种可以把自己拼凑好的力量。
“沈先生,谢谢你。”春生眼睛湿润说。
沈括:“别人对你好,也不是做慈善,是因为你值得,别人才愿意对你好,知道吗。”
春生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睛,沈括其实很容易让人有距离感,浑身上下也没有和温柔相关的特征,但春生总会在一些时刻觉得他很熟悉,好像他们本来就该相识。
“沈先生,”他还是说,“谢谢你,你很关心我。”
“因为你很像我的……”沈括顿了下说,“家人。”
春生怔了下又笑开,猜测大概是弟弟或者小侄子一样的小辈吧,沈括对他一个学生都这么用心,如果是家人的话只会更体贴。
“能有您这样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沈括垂下眼睛说:“我希望他幸福。”
那天之后,沈括变成了一个瘾君子,变本加厉地在学校搜寻春生的身影。
看他和梁翊一起打球,梁翊会手把手教他怎么投篮,打嗨了就把T恤一扬,露出少年人轻薄健壮的身体,再笑着把汗蹭到春生衣服上,惹得春生也边笑边躲。
梁翊总会借着学生会巡查的名头跑到春生教室,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捏一下他手指,塞去一颗糖。
梁翊还喜欢在课间广播夹带私货,放春生喜欢的歌和诗集……
沈括沉默地看着两个少年人暗度陈仓,他无数次想把梁翊或者春生送走一个,但他怎么忍心,怎么有资格把春生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生活打断。
他只能默默看着,看梁翊摸春生的头发,摸春生的耳朵。
他知道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因为春生骨子里还是个很规矩的小孩儿,说过成年之前不早恋。
可是转眼到了高二,春生18岁的生日要到了。
这一天沈括无法控制地变成了一
个变态跟踪狂,他知道小孩子成年的时候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一整天都悄悄跟在两个人附近。
刚好是周六,梁翊约了春生去看电影,那是一家很高端的商场,梁翊给春生买了带奶盖的果茶,还有一大桶爆米花。
全程沈括都不知道电影演了什么,只盯着两人间那一桶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