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子修骇然回神,看到了骆逢空冷若冰霜的脸。
下一刻,壁立剑便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辛辛苦苦想要取信的“师弟”对他下手之时没有丝毫犹豫。
……
两个时辰前。
“空……”
他们从山下的村子回到半山腰处的洞窟,想起天庭武神挑拨的那一堆话,高冲寒很是忐忑,他现在处在一种很煎熬的状态中,也很担心骆逢空的状态。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骆逢空的变化,哪怕一丝一毫他也能感觉出来,所以即便骆逢空刻意隐藏,他还是察觉到了那些煞气。
血煞戾气放在执寒戟身上不算什么,因为他跟这些东西从小相伴,戾气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骆逢空却不一样,若他是人,那么便很容易被煞气侵蚀心神,若他体内的空聆神体正在觉醒,则更加危险,更不要说空聆神君三千年前便已经有了心魔,神体彻底觉醒之后与心魔的对抗正是空聆神君最大的难关,这些煞气只会添麻烦。
落岩此前的担忧不无道理。
好在也正如高冲寒所相信,目前为止,骆逢空把那些东西都克制的很好。
他现在只恨自己是特殊的火焰,三千年前就不能像其他生灵一样感受到空聆神君令人向往憧憬的力量,三千年后也无法探知空聆神体复醒的进展。
纠结一番,心想要不全都说出来算了,反正九重天那些混账已经挑开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要跟谁对话?空聆玉还是骆逢空?
骆逢空升起火堆,用以驱散寒气,又在火堆旁铺上厚毯子,让高冲寒坐过去,他则坐在另一边,耐心烫一壶酒。
“空,我有话对你说。”
“我身体里有东西在醒过来。”骆逢空平静道。
高冲寒愣住。
骆逢空没有看他,目光只落在眼前的火焰上。
他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冷漠的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有一种陌生的力量在我身体里苏醒,起初只是很浅的痕迹,不惹人注意,后来那些力量汹涌而起,它可以使草木溪石获得新生,也可以使妖煞之气得到净化,它能够用以碾压征服,也能够用以拯救守护,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错觉,但是裂云之巅的所有妖兽都对此畏惧。除此之外,”他稍顿片刻,又道,“还有一种东西在觉醒,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它如同阳光与流水,会一点一点的融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该醒过来,应该去弥补曾经的遗憾,我有一个应该回去的位置,我有很多该做的事……阳光与流水的复苏,从你说恨我的那一刻开始。”
高冲寒的心被狠狠揪中。
这是……空聆神体的复醒吗?
空聆神体没那么容易重铸,但他的确会被百态万情所刺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对他来说从来都不荒唐。
不是高冲寒无法探知空聆神体复醒的进展,是任何人都无法对他探查。
仪子修自以为了解三千年前的空聆神君,但他并不了解三千年后的骆逢空。
第77章 迷乱
为什么不去恨呢?
所有人都抛弃了你。
你的力量本身难道不是恐怖而肮脏的吗?
不要怕坠落,你本就该坠落。
……
骆逢空终于抬眼,看向高冲寒:“我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有很多生灵过来给我解答,妖魅想咬噬我的血肉,它却无法靠近我,最后魂飞魄散,冥鬼想吞噬我的魂魄,可它自己的魂魄却消失在我的手中,魔族更为狂躁,它们结伴攻击,却畏于我的目光而退缩,这些都只是少数。”
骆逢空道:“更多的生灵都做了另一种选择,这其中也分为两类,一类想要向我臣服,它们说愿意追随并侍奉我,只求我能给予它们庇护,另一类则会说起久远的故事,讲起我和它们的渊源,山下的那两个并不是人,他们自称是九重天的天神,他们向我讲述故事,说我原是九重天的武神,落到人间是为了历一场劫,而你是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你追来人间只为报复于我,你对我的仇怨是真,你说任何辩解的话都不要信……他们讲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很逼真,就像真实存在过。”
“不是!”高冲寒心中起了怒火,可在骆逢空看似平静实则复杂的目光下,那怒火又只是在心口燎烧了一轮,徒增自己的痛苦,“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骆逢空没有循着他的反驳追问什么,又继续道:“同我讲故事的并非都是天神,也有一些妖族,从前我并未接触过的人物,短短一个月轮番上场,他们的故事尽管很逼真,可我认为那些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