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声嘶力竭,极尽嘲讽。
“咱们都很愚蠢,生来便是介海之林的工具,想摆脱却又摆脱不掉!不过……”仪子修盯着他,“最愚蠢的是你,介海妖神利用你去唤醒空聆神君,让你以百态万情去刺激空聆神体的复醒,但他们没有告诉你,空聆神君早已吃下了忘情灵药,等他重归神位那一天,会把你忘的干干净净,你拼命想把骆逢空变回空聆玉,可你不知道只有骆逢空会记得你,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谷底干冷,除了仪子修一反常态喋喋不休,并无其他声息。
夺走星辉的冥鬼旁观所有,幽暗的眸子一动不动,不曾发表任何见解。
高冲寒被无形之风压制,背靠一块巨石,放轻呼吸,艰难地平缓身体里的灼痛,等仪子修说完,他道:“风仪,你又是什么立场呢?”
仪子修一愣。
“如果是三千年前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一定就气疯了,”高冲寒咳了咳,“现在来说,我只会觉得你有问题。”
“你不信?”
“不在于信不信,当年事实如何先不论,你现在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高冲寒道,“发了善心不想我被蒙在鼓里?忍着厌恶特意对我冷嘲热讽?还是单纯想发泄你的愤世嫉俗?都不是吧。你急于获得一份强大的力量,我本以为你只执着于空聆玉,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你想拥有执寒火焰,以你偷学来的吞噬之力,可你没有把握,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吞得下,便打算利用言语先击垮我的心神。”
他看着仪子修剑上的寒芒,并无畏惧之色:“无所不在之风,你比谁都清楚如今是我在维持铸仙法阵、镇压空聆天境,天境一毁,六界皆乱,只有妖魔与鬼族喜闻乐见这种场面,可你还是有吞噬我的念头,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介海之林,只想让天下大乱再从中谋求利益,这一点和冥王孤昊很相似,而你利用落岩在玄峰殿前布了一场局,诱哄我跳进去,这手法又有紫悬妖王夜诀笙的风格,神使风仪,你是从什么时候背叛介林的?竹林之仙知道你的背叛吗?”
仪子修额角青筋一跳,将长剑横进高冲寒的脖颈间,压着怒气道:“你的确比从前略有长进,不过你猜错了!拿捏着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骆逢空跑的再远也会因为你回来!”
高冲寒笑:“我自作多情了?你不想要最强火焰的力量?”
仪子修呸了一声:“我看不上!”
执寒神力大部分都在铸仙法阵上,执寒火焰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控制……这才是关键的,他摸不透执寒火焰本身,便不敢去尝试。
另外,他不在乎执寒戟死了天下会不会大乱,但他不想让空聆天境现在就毁,他还要得到更多的力量去掌控介海之林,掌控万道轮转……所以暂时不会让执寒戟去死。
高冲寒道:“此计有太多漏洞了,你不去找骆逢空,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被旁人捷足先登?你都说了空聆神君重登神位会把我忘了,若他已经……已经是空聆神君,你以我为质也没有用。”
仪子修冷笑道:“你付诸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他醒来了吗?”
高冲寒闭嘴不语。
“他若醒来,便不会从玄峰殿逃走,重铸神体哪有那么容易?他伤的太深了。”仪子修道,“只要他还是骆逢空,就一定会回来找你,我会放出你被擒的消息,而空聆神君无双神力已经在他的身体里渐渐觉醒,没有吞噬之力的小妖小鬼可伤害不了他,我并不担心,他现在是这世间最独特的存在,执寒戟,不如我们来赌一赌,赌他赶回来之后会不会为你甘愿束手就擒?”
“不赌,太没意思了。”
仪子修冷哼了一声,纵无形之风把他卷进了旁边一个山洞里。
高冲寒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抛开令他几乎要窒息的往事,拼命稳住心神去思考,连周身令人痛苦的黑暗都尽量忽略了。
仪子修若单纯想以他为质拿捏骆逢空,根本不需要对他说起那些往事,只需要把他困在这里就好了,以他如今的力量对付不了仪子修……可仪子修却接连扯出来一堆足以让高冲寒崩溃的事,根本还是想乱高冲寒的心神。
为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击溃他的意志好吞噬他的力量,又是为了什么呢?
让他忽略某些事情吗?
高冲寒努力仰起头,喊住走到山洞口的仪子修:“喂!风仪!你说工具什么的扯了一堆,是自己有被害妄想吧?你安安稳稳在介林生活的话,谁又怎么着你了?空聆玉即使会汲取妖神之力也只是取走一点点,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你若不痛快可以离开,青帝又不会禁止,你究竟在不爽什么?难道是不想安安稳稳?不甘心只做介海神使?你的野心有那么大?还是因为什么事在竹仙那里受了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