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抚着那联结着执寒戟的丝线,眼眸温柔了几许,却道:“再请榕姬帮我炼一种药。”
“什么药?”
“忘情。”
与执寒戟的一场情爱是他克己之下的放纵,本不该有,重铸神体归来之后,如果还念着与执寒戟的这份情,他怕自己会舍不得去跟天境妖魔同归于尽,他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当然,这份考量除他之外没有旁人知晓,即便无形之风也没能探听,不知道空聆玉想要忘情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惜,空聆神君没能顺利铸下法阵、入万道轮转历劫。
铸仙法阵将成的重要关头,他分不出精力关注执寒戟的情况,执寒戟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被早有预谋的紫悬妖王哄骗,准备向介海之林复仇。
既已打算忘情,知执寒戟平安无恙,空聆玉起初便决定不再见他,可又难忍思念,他吃下忘情灵药,等着药效发作,又决定在碧湖静水之上再见执寒戟最后一面。
执寒戟说爱他是假,恨透了他。
空聆玉为此痛苦到了极点,他想要解释,可他的确杀了介寻,介寻那些未曾对执寒戟坦白的事他也不能说出来,因为执寒戟一定会伤心。
他没有办法解释。
在执寒戟的愤恨哭声中,他突然明白忘情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从前数万年都可以保持平静冷漠,而今只是忘一段情都要借助灵药。
他其实不想放弃。
他不想让执寒戟恨他。
他不想再回到孤独之中。
然而他连后悔忘情的机会都没有。
执寒戟给他种下了心魔种,空聆玉本体出现裂痕,妖魔连同冥鬼趁势攻入,介林大乱。
最后在玉碎的刹那,忘情药才发挥效力。
空聆神君留下的铸仙法阵因外力的攻击而不稳,和空聆玉本体一样出现了裂痕,介海妖神纷纷尝试,却只有执寒戟的力量能够维持铸仙法阵不裂。
因为一开始,他就是介寻为给青帝延续生命而千辛万苦找寻到的小火苗,介寻带着他历经千锤百炼,让他遍饮各族之血,让他成为能够和天境妖魔同归于尽的存在。
但是这些事情,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
……
“神君遇到你们兄弟两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仪子修满眼讥讽之意,“因为介寻向往自由,他就要独自承担两份责任,因为你的愚蠢任性,他后来生了心魔连神体都破碎了。介寻才是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的那一个,你却为了介寻去向神君责难,直到现在你都把介寻看的很重吧?是不是遇到急难的时候都把介寻当作心里的支撑?太好笑了,不过也难怪,因为你归根结底只是一把兵器,兵器与主人的羁绊难以斩断,你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无形之风牢牢压制着高冲寒,把他卷进了谷底深处。
冥王的偷袭在他体内留下了幽冥之气,执寒火焰烧不尽鬼气,他的火弱到了极点,高冲寒已经无法应对无形之风,只能任仪子修折磨,而他心中忧急的却不是自己,他腕间那道与骆逢空联结的丝线断了,那是玉碎之后空聆玉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不知道骆逢空的情况,恐慌感一下子充斥了全身。
仪子修又在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听不清了。
“这些事没有一个妖神对你提起,因为他们要利用你维持铸仙法阵,他们也要利用你重聚空聆玉、唤醒空聆神君,所以才要哄着你,他们自己做不到这一切,他们都畏惧空聆玉,你觉得好笑吗?空聆神君守护介林、镇压天境,保护了那么多妖神的性命,可他们却都惧怕他,因为空聆玉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需要汲取他们的力量!其实所有妖神都只不过是青帝用来压制天境妖魔的工具,空聆神君呢?他也不过是工具而已,而且是最好用的工具,千年万年任劳任怨的听着青帝的命令、维持介林与天境的平衡,不惜修成吸引神鬼妖魔却又暗藏吞噬的可怕力量,这么说起来,介寻是因为不想做工具才跑了出去,他也算觉醒了。”
仪子修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高冲寒:“青帝也是愚蠢,他一心为天下苍生,划出介海之林是为了镇压天境妖魔,免得苍生涂炭,他以一己之力构建了可以与天庭比肩的妖神体系,引得天帝不爽,妖魔鬼怪又窥觑介林中的宝物,针对介海之林谁都有一份算计,他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有心无力,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后悔多管闲事,他一开始就应该置身事外不管介海一族的死活!介寻当然更加愚蠢,他本有无双天资,修成六界第一的战力,谁都要仰望于他,纵横天下简直轻而易举,却因为牵挂青帝而束手束脚,为了青帝的意愿去保护介海之林,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保护好,他想阻止青帝陨落,青帝却因他而陨落,他找到你这把烈火,却又犹犹豫豫没有对你下手,到最后就只是个可笑的惨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