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自行车一掉链子,她就要帮着林商赋抓着车链重新挂到齿轮上,总是弄得满手的油污,后来也只能抓一把路边的野草擦掉,然后到了镇上蹭一点别人后厨的洗碗液来洗手。
“你突然就多愁善感了。”顾重把瓶盖拧紧握在手里。
“因为以后不回来了。”林商辞用洗干净的手牵着顾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顾重明显能感觉到,越靠近自己家,步调就变得越慢,最后就跟散步一样闲逛。
路上偶尔三三两两的村民走过,还认得林商辞的就会和她打招呼,直到来到自己家门口,林商辞的步伐在瞥见门口放了一双男鞋时顿住了。
“是我让他回来的。”顾重握住林商辞的手捏了她一下。
“我妈她……”还没有试过同一时间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一起出现。
“商辞,我想试试。”
她想了很多遍,从来都是林商辞自己一个人出现时,她妈妈就把她认作林商赋,但如果两个人一起出现的话,既然林商赋已经有了,那么另一个人是谁,或许她妈妈能想起来。
“别担心,有我在。”顾重再一次用力握紧她的手,希望能借此给她些许勇气。
林商辞终于还是牵着顾重踏进了院子的门槛,来到门口时,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向顾重说明进家门前必须要脱鞋洗脚这个规矩。
但是想着家里的地板也没有多干净,就算顾重不洗也没关系,正想着直接把人带进去时,顾重在一旁脱掉了鞋子,拿起水缸里的水瓢舀了一勺水打在了自己脚上。
“哇,水是凉的!”
林商辞有些诧异,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又见顾重重新舀了一勺水说:“还不脱鞋,你不洗吗?”
林商辞有些木讷地脱了鞋子,顾重把水淋在了她脚上,还说:“够吗?不够再来一勺。”说着又是一勺水淋上去。
林商辞露出无奈地笑容,制止了顾重的第三勺水。
“够了够了……”
“是哪个小兔崽子在玩我家的水……”江洋气冲冲跑出来,正好看见玩水的人是林商辞和顾重,“你一回来就玩水,也不通知一声。”
“布。”林商辞摊开手,擦脚布不知道被谁收走了,她和顾重的脚还湿着呢!
“啊对,我拿去洗了,我怕你哥有脚气传染给我们,你等一下。”
江洋走回屋内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出来,林商辞把布扔地上让顾重把脚踩干。
江洋倚在门框边上,盯着面前这位戴口罩的美女看,问了一句:“你朋友啊?”
“嗯,她叫顾重。”林商辞让顾重先进去,这才轮到自己擦脚。
“这天……你不热吗?”江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
口罩这东西他这辈子也就在医院看那些医生护士戴过,这里的人一般上都不需要用这玩意儿。
“热。”顾重说着就把口罩脱了。
林商辞还担心江洋把顾重认出来,然后从村尾跑到村头广而告之“颜如玉来咱们村啦”。
但并没有,江洋只是哦了一声,说:“你妈和你哥都在厨房,你看看要不要去打个招呼。”随后便拿着摩托车钥匙往外走了。
“看来我要从糊咖跻身成为家喻户晓的一线演员,还需要多加努力。”顾重打趣道。
“他不看电视而已,别人看。”
林商辞动身来到厨房门口,两个背影正背对着自己忙活,有说有笑地,她搭在门框上的一只手不自觉捏了一下,这才试探性喊了一句:“妈……”
率先回头的是林商赋,或许是特地打扮了一下,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像先前在铁厂看见时那么邋遢了,衣服很干净,头发短了胡须剃了,不过看他摘菜的手,指甲缝里还是脏的。
林商辞的妈妈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着别的话,林商赋瞥了一眼自家妹妹,替她喊了一句:“妈,阿辞回来了。”
林妈妈切菜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一脸疑惑地转过身看着林商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正张开嘴准备说话时,却见林商辞低下头转身走了。
顾重朝林商赋摇着头,然后跟上林商辞的背影。
林商辞来到客厅,坐在崭新的沙发上,这是几个月前她买的,是这间家里唯一一件新东西。
“商……”
“你先别说话。”林商辞打断顾重。
顾重只能坐到她身边,若有似无地把手臂贴着她。
林商辞就这样看着面前破旧的木墙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了一句:“她不记得。”
只要看一眼她就知道,就算她和林商赋同时出现,她妈妈也记不起她。
顾重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或许有些遗憾,是即便经历千百遍循环也无法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