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毛利兰迟疑地问:“在听吗?Sharon?”
许久,津田莎朗道:“你不需要拜托我。灰原对我而言是非常亲近的人,就如同她与你一样。”
毛利兰没有说话。
“再者,我想兰姐你现在一定在生气,气我为什么带她去喝酒,可我要向你辩白一下,因为我并没有带她去喝酒,只是把她带回来。”
毛利兰面容泛出微微的红色,才说出两字“抱歉……”就被津田莎朗打断,她接着说:“而灰原孤身一人去喝酒,你猜是为了什么?”
像一场簌簌的白雪落入了心里,盖住苍原上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生气。
像一双怪兽的利爪扼住了咽喉,拼命想要出声却吞吐不得,最后恍然发觉那桎梏来自自己。
津田莎朗说:“你能回答我吗?你知道答案吗?”
毛利兰听得见那似是冷静的语气下近乎压迫的诘问:不能。还是不敢。
她的沉默令瞧着她的服部和叶也觉察出异样,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她不知该怎样作答,不论是向服部和叶还是向津田莎朗。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当庭对质一般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她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次,又回答了自己无数次,却终究不得宣之于口的问题。
“你爱她吗?”
毛利兰的瞳孔倏然放大。
服部和叶走时什么也没有说。
毛利兰自然未告知她电话内容,她也没有追问,只是离开时回头深望了毛利兰一眼,用一个近乎叹息的眼光。毛利兰感激地朝她笑笑,与她说再见。
阖上眼时天地落幕,可那冷漠的声音在她耳畔不住洄游打转,一开始是津田莎朗的,后来是灰原哀的。
迷蒙的混沌间灰原哀的声音清晰得有些过分,像是她真的就俯身附在毛利兰耳端,带有热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令她感到不适又舒适的痒,那样迷惘地问她:“你爱我吗?”
“我爱……你呀。”
第17章 17
※
第日清早不过七时毛利兰便给灰原哀打去电话,因她知晓灰原哀没有贪睡的习惯,每日固定在六点过半起床,而后坐在餐桌前阅读药学领域的杂志期刊,等早餐备好上桌。
接通电话时一句简短的“喂”,灰原哀的声音听来有些哑,毛利兰微蹙眉头,问她:“头痛吗?”灰原哀轻笑一声:“我酒量没那么差。”
毛利兰还记得她一瓶预调酒下肚满面潮红的模样,也懒得与她争辩,直接问她:“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灰原哀道:“正喝到兴头上,看到你的电话难免扫兴,不用想也知道你会说些什么。”
毛利兰知道她是想要避重就轻糊弄到底,便不再与她周旋,声音登时严肃,与她道:“不许再有下次了。”
灰原哀说:“好。”
接着聊了些不痛不痒的闲事,毛利兰简短提了下最近刚刚告破的案子,并未提其间凶险与连日无休的事,灰原哀未察觉什么,与她说了些最近跟进的课题相关,也不知毛利兰是否听懂,总之无聊至极。
隔着漫长空间的对话总与面目相对时不同,不论心中有多少牵念,接起电话的一刻就不自觉客套起来,若将电话内容录音多时后重听恐怕会笑出声来,仿佛认识不出一周的新友,彼此试探,又充满不确定的畏缩。
灰原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毛利兰没有给她确切的回答,灰原哀说“嗯”,语气里听不出失落却也听不出疏离,就这么往来拖延着,末了毛利兰说:“照顾好自己。”又说:“我很想你。”
等了许久未听到回答,毛利兰静静听着,又一会儿后那边倏然径自挂断了。
毛利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静默地坐在沙发上,过会儿起身到镜前整理衣帽,扶正警徽后出门去了。
桌上放着的牛奶餐包已然凉透,带着分萧瑟的凄然静置在桌面上,仿若等着谁来作一副素描画。可始终始终,没有人来。
最终让毛利兰不得不告假返回东京的是吵嚷着要与京极真分手的铃木园子,而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一月之后,这会儿却似铁了心的告吹,绝不回头的分道扬镳。
听铃木园子的远程哭诉,这场争吵起源于她与京极真的婚前谈话,大意是希望他在婚后到铃木公司工作,因为如果继续空手道选手的职业的话,奔走于世界各地的比赛,二人难免聚少离多。
站在外人的角度看,铃木园子的要求多有不近人情,可作为铃木园子最亲的至交好友,毛利兰算不得外人,由是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她太过懂得与珍重之人分隔两地的痛苦,十几年前是现在仍是,即便十几年前的那段仅仅能算作个人意识里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