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谣“哐当”起身将笔记本虚掩了起来,起身锁了门。
程小狗是故意的。
她当然是故意的。
程幼宁听见声响,看到屏幕一黑,过了一会儿,岑晚谣才出现在屏幕里。
程幼宁:“你回来啦。”
声音里带着黏腻。
程幼宁:“我好想你啊,晚宝。”
她看着她,爱抚着自己,渴求着。
不够,没有她的话,就不够。
程幼宁的声音颤颤,“怎么办,晚宝,我好想你啊。”
岑晚谣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将两道房门紧紧锁死。
岑晚谣:“我陪你。”
她和她隔着屏幕对望,眼里尽是爱意。
旅行的第三天,程幼宁起得稍晚了一些,又简单泡了个温泉,换了衣服才出发。
第四站是京都,程幼宁喜爱的古都。
在去往京都市的途中,她路过喜撰山。
曾经这里被叫做宇治山,因为喜撰法师曾在这里隐居,现在人们叫它喜撰山。
程幼宁自幼随母亲读诗,读诗人,无论古今中外,但凡写点东西搞点文艺的,都喜欢来隐居避世那一套。
喜撰山不高,也就400来米,程幼宁想拍点照发给岑晚谣,发现信号太差。
或许古人可以,在这里写写诗、作作画,访客或许一年不过一二,自耕自种。
而今这山不再是哪一个人的山,想要住下,需要申请、审批。耕种?破坏生态环境是要被处罚的。如今想要隐居,得要买一块地,一座山,或是一个小岛,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这笔钱她要攒多少年?或许大半辈子,等她攒够了钱,她或许已经太老了,砍不动树,劈不动柴,她需要请护工来照顾自己,比起山里,养老院才是更适合她的归宿。但好在,在养老院里她也可以写诗、作画,兴许还能拿个奖。
幽深人不解,反谓忧愁山。*
她想隐居者到底为何来到此地,为何留在此地。
也许并非人间释然,并非看破红尘,并非愤世嫉俗,只是这里舒服,这午后的清风舒服,这林间树叶婆娑的声音舒服,这鸟儿的啼鸣舒服。
只是想要一方净土。
可这一方净土千金难求,她若想隐世,净土又将在何方。
程幼宁摇了摇头,大口呼吸这林间清香的空气。
她才不想隐世。
她可不是什么真正的流浪诗人和大隐智者。
她是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俗客。
她有家可归 。
她盼望归家。
那便是她的净土。
程幼宁起身拍拍一屁股的尘土,翻过这一页,去往京都。
等到了京都,已是夜幕时分。
今宵何所恋,夜半月中天。*
京都,平安京,曾经的皇都,也曾经历朝代更迭,程幼宁想这新月之下,有过悲愤与慨叹,欢泪与哀泣。
只是甫一到站,被这现代化的落差,情绪撞了个粉粹。
京都站有多繁华,是钢筋混凝土和霓虹灯,是夜幕已垂依旧人流攒动,是她见过无数次和许多个的大都会。
人啊,总是这样,好像看起来越高科技越智能的东西就越高昂,却不知雕梁画栋与湖光山色才是真的昂贵。
程幼宁叹了口气,拖着行李出了站。
原本不确定今天是否能顺利赶到京都,程幼宁没有提前预定今天住宿的地方,就近在车站附近的宾馆住下,将前两天换下的衣服都清洗烘干了,已经是夜里10点多。
程幼宁打算去觅食,没有什么比深夜的居酒屋更诱人的了。
祇園,距离京都站最近,最有京都味的地方。
当出租车在这里停下,会产生一种错乱感,仿佛自己是这时空的乱入者。
木屋小巷,凭栏灯笼,花见小路见的是少女们一身繁花似锦,是柔和的光与影。
微风中柳叶轻舞。
程幼宁提前和岑晚谣道了晚安。
今晚她不是热恋中人,是这深夜的只影客。
她掀开一扇垂帘,探身而入。
即使夜深,这里依旧热闹,有三两谈笑的,也有她这样形影单只的。
程幼宁在吧台席坐下,点了两个小菜,几根串和一杯日本酒。
味道很好,带着烟火气,日本酒暖胃也贴心,刚刚正好。
负责料理的是老板,老板娘负责点单、传菜和照顾客人。店里似是熟客多,她这样的新鲜客自然是十分打眼。
老板娘大约60出头,微胖,皮肤却很好,她笑着问程幼宁从哪里来打算去哪里,还夸程幼宁长得好看。
程幼宁遇到过许多这样的老妇人,在各种商店或是料理店里,她们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夸她长得好看。她也曾想过,这不过是一种营销和揽客手段罢了,但是她们的言语中毫无刻意,让人不得不信服这一声夸奖是发自她们心底的,也不得不因此感到温暖与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