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兜,山之笋蕨,海之鱼虾,裹以豆粉皮,以青葱为绳系做一口尺寸的兜袋状,蒸出晶莹剔透来。
雪霞羹,芙蓉去心蒂,与豆腐同煮,似雪后晚霞。
橙玉生,雪梨切块,香橙捣汁与盐醋酱相融,拌做一小碗。
酥黄独,芋头蒸至绵软,香榧与杏仁碎揉入面粉其中,佐以黄豆酱,挂满芋头薄片上,煎至金黄酥脆。
梅花粥倒是菜如其名,落梅融入枝间雪,熬出一碗清香来。*
这一晚吃的是唇齿生香,程幼宁另加了一瓶酒店自酿的白桃荔枝酒,与茶同饮,惹得岑晚谣也忍不住喝了一杯。
果酒清甜易入口,度数却是并不低的。只此一杯,便开始浑身发烫,头重脚轻。
上一回醉酒时她喝得太猛,又恰逢事后困倦,因此入睡得很快,但这次的醉意是细水长流般将她慢慢浸透,反倒让她有些兴奋。
程幼宁看她小口小口饮完一杯,蜷缩在贵妃椅里眯着眼咯咯笑了起来。她第一次这样笑,到底是大家闺秀,平时再怎么开心,也不过是莞尔一笑,或是在事中带着媚意的笑。
岑晚谣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眉眼弯弯,笑意晏晏,声如银铃般清脆。
程幼宁乐了,过去戳戳她绯红的脸颊,“这就醉了?”
岑晚谣笑着挡她的手,“才没醉!你醉了!你酒量好差,还咬人!”
敢情这还记着上次的仇呢。
程幼宁伸手将酒杯拿走放好,岑晚谣并没有伸手去抢,只是咯咯笑着看着她。
程幼宁坐在茶桌的另一边看着她,岑晚谣笑了一阵,便不再出声,但眼角还是弯着。
“你真好看。”岑晚谣扬起了唇角。
程幼宁想起了那天在游乐园里,双手搭在她膝头的那个瑶瑶宝宝,那时也是这样笑着夸自己好看。
“好热。”酒后发热,岑晚谣开始扯起了衣领,露出一片粉白来。
程幼宁无奈起身,将她扶去了卧室,不等挨上床,岑晚谣便扔了浴袍,滑进被褥里。
不知是酒气上涌还是眼前景致过分惹人,程幼宁也觉得浑身发烫。
天花板的环形灯带圈出了一片竹影,耳畔是衣物的窸窣声,反倒真有几分身处月下竹林的感受,程幼宁因此庆幸她将“明月窥窗”带了出来。
自己手机里app是一早就下好了的,程幼宁见岑晚谣实在是迷茫得很,自行取了她手机下载好app,将两台机器都登入。程幼宁将肌电收集环在两人的大腿和脚腕处扣好,再带上脑电收集环,然后打开电源,启动程序。
比起情绪,人类对于自己生理指征的变化更加难以描述,这便是医疗器械诞生的原因。
而人类就像一台收音机,交流时常常难以同频,因此误解错过,在错误里擦肩而过或是深陷其中。
过去程幼宁只是通过岑晚谣的呼吸动作以及言语来分析,好在岑晚谣是个非常诚实的人,因此并不算难以判断。
即使如此,当程幼宁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直白地感受到岑晚谣的快乐是怎样的快乐,是怎样一种不加掩饰,抛向云端的快乐时,她因此而更加欢欣雀跃,更加热烈地给予回应,在峰值点上起起落落不知疲倦。
天顶的灯光投在床上,像是月亮一般,给皮肤打上了一层柔光。岑晚谣躲在她的影子里,一切线条与起伏都变得柔软,愈发叫人意乱。
正当她即将攀上高峰时,机器戛然而止,这感觉就像是憋了很久的一个喷嚏,呼之欲出时突然偃旗息鼓,留给人的不仅仅是空虚,甚至是愤怒。
岑晚谣原本在快乐中攀升,眼神湿润,却被生硬打断,自然万分不满,径直将那机器丢到了一边,“不动了,破东西!”
程幼宁没醉,还有些理智,拿起手机检查起来,app显示电量为0%。她从纪哲函那里拿过来以后,确实没有充过电。她坐起身来反复校对检查机器设定和接触状况,最终判断故障原因真的就只是电量不足。
这种紧急刹车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窒息了。
半路没电的机器,床上分心的爱人,岑晚谣一时分不出哪个更让她觉得糟糕,干脆生起气来,半眯着眼,连唇角都拉了下去,“程幼宁,你也不行,跟这个破东西一样。”
机器可能不行,但程幼宁绝不会不行,毕竟她不会断电。
……
岑晚谣在酒精的余韵中醒来。
宿醉往往是痛苦的,但她昨夜喝得并不算太多,且酒后大量的运动显然也加速了酒精的分解,因此头晕头痛和恶心都没有找上门来,反倒让她有那么一些微醺后的愉悦感。
程幼宁还在睡,年轻的皮肤在清晨阳光下似乎闪耀着光泽,那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空气里细小的纤维在光线中飘摇漫舞,仿佛雪花一般,伸出指尖来却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