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就看到了老班,这还有个大美女你没看到吗!”周昊从王辰东身旁边调侃边向余椿走来,直至停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上。
刹那间的静默,隔绝掉了声音与空气,余椿甚至都不敢呼吸。
只剩耳鸣般的电流。
她从未敢幻想过,她还能再见一次那双透色如水的清亮双眸。
无声的对视……
瞬间把余椿拉进了那个蝉鸣的夏天。
久别重逢,是记忆来的更快,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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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夏。
陈舟送别了出校门的余椿,回身时,撑着太阳伞的手竟然都麻了。
正午阳光明媚灿烂,余椿正向红绿灯前的学生招手,好似在向滚烫的前路招手。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陈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与余椿的差距。
她撑着太阳伞,在树荫下站了很久,一直到余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道上。
同天,陈舟收拾好了行李,回了安义市。
半个月前,母亲病重,她来回两地跑的照顾。
这样的方法好像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方法。
直至母亲躺进ICU的那一天,直至她拿到母亲藏了不知多久的诊断书。
肝癌中期,有转移的迹象。
手术室外的走廊永远是最冰凉的地方,陈舟在那坐了一整夜。
她无助地想到小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这样失去的爸爸……
她只剩妈妈了,她不能,不能没有。
泪水在成年人世界里是最没用的东西。
陈舟没得选,本就是临时工的工作很好解约,陈舟收拾好了一切。
2015年2月,母亲病情再一次恶化,手术室外,陈舟退掉了高铁票。
她还是无能为力,答应过的事做不到,剩下的人也守不住。
那次手术后,母亲的情况有所好转,陈舟临时找了份兼职,白天工作几个小时,晚上再去医院陪床。
天气转暖,母亲出了院,陈舟买了辆车,方便去医院的定期检查。
周末太阳好时,陈舟就会带着母亲去公园晒太阳,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陈舟每次都是出神地望着一片玫瑰园地。
“姑娘,是妈拖累了你。”
陈舟回神笑了笑,她起身拢了拢母亲身上的毯子,“说什么呢妈,会好的。”
会好的,妈妈会,自己也会。
2015年高考,陈舟驾车去了温邡市,白天看着余椿去考试,当晚再赶回家照顾母亲。
至少,她还能陪余椿走完最后一段路。
余椿不必看到她,余椿该就此忘了她。
她自私地想留住久一点更久一点,陪伴多一点再多一点,有没有结果好像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总要有舍断离的那一天不是吗?
余椿该大步向前走的,她只能教到这了,不再是余椿的老师了,她引以为傲的小朋友是时候该展翅高飞了。
车驶过那个身影后,陈舟湿了眼眶。
母亲身体好转,陈舟开始出去面试新的工作,她想不到未来会是怎样,只想着先去踏出一步试试。
在投出又一份简历后,陈舟查到了余椿的高考成绩。
很优秀,一直都很优秀。
陈舟对着手中的哆啦A梦笑了笑,“小蠢真是很棒啊!”
酒瓶散落一地,敲碎了心底凌乱的心绪,是再也没有力气去接起的电话。
三遍,陈舟走出了房间,任由电话铃声响了三遍。
无声就是最冰冷又有力的拒绝方式。
总要一点一点地去抽离。
多少个四季更替,暗色无光。
病癌扩散太快了,已经到了各个器官。
尽人事,听天命,是最后的医嘱。
二零一八年初春。陈舟失去了她的母亲。她最后的亲人。
她瘦了很多,本就不会胖的体质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陈舟安置好一切,辞去了当初随便找的工作,母亲留给她很多,尽管这些年治病的医疗费很昂贵,家底也支撑过去了。除了一套老房子,还有现在的房子,陈舟还有她的一辆车。
陈舟在这个人世上只剩这些了,她卖了老宅,踏上旅途。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一家人说好过年放假的时候,一起去南方旅游,连攻略都做好了,却也抵不过天灾人祸的意外。
父亲走后,母亲也再也没有提这件事,陈舟找出当时记的攻略,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固执小孩,一定要去实现当时的约定。
悲伤压抑久了会麻木,根本找不到倾泻的出口。但一旦戳破了一个漏洞,就会再也抑制不住。
陈舟再回安义市时,已经入了秋,绵绵细雨整日整日地下,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收拾母亲的遗物。
除了衣物外,还有一封手写信。
那封信让压抑许久的陈舟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她从来都没有哭过那么大声,哪怕是签家属死亡告知书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