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其后的谢岍在转身时,趁黎栗鄂不注意,抬起鼻孔朝停步身后那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做了个猪鼻子闻东西的动作。
始终模样沉稳的舒晴一下子被逗笑,碍于厅里还有同行其他人,她忙捂住嘴把偷笑化成咳嗽来掩饰。
几个头头脑脑进里面谈话去了,几个心腹之人把守在里外,此前在厅里替营长捉笔的尉官已悉数退下,闲杂人等更是不得靠近营厅,谢岍亲兵负责端茶送水,丁俊给厅里一路奔波的诸特使军爷送来热糙茶和小油馕,唯独到舒晴跟前送的不一样。
碗里倒出来的是带着牛肉干的细奶茶,盘子里放的除了小油馕还有刚出锅的牛乳糕,味道散开那叫一个香嘞,不得不说,大柳营伙头班张勇波的名声真不是盖的。
这不是赤//裸//裸搞特殊么,舒晴叠声低低推辞着不敢接受,她平时在军里做文书,这次随行出来本就为人反对,若此刻还当着别人面这样奶茶奶糕地享受,指不定回去后要落什么话柄给人家指摘。
谁知道丁俊一清嗓子,用不高不低恰好让厅里其他人听见的声音,学着话说:“营长原话给我说,‘过会儿有事相求,招待你舒文事先吃好喝好了,还有,且只管让你舒文事踏实吃喝,要是谁觉着自己有本事能帮老子解决难处,那就尽管站出来,老子把他敬到眉头上’。”
嗯,这话不会有假,典型的谢二悍匪风格,可着祁东军里寻去吧,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敢这样说话的。
同行中有几人再向舒晴这边看过来时,眼神已由方才的轻蔑变成了轻蔑中夹杂着敢怒不敢言。人心就是说不明白,祁东军得朝廷准许招女子入军,大家各凭本事当差吃饷,可就是有人看不惯女子在军。
那些人对谢岍的拳头既畏且敬而不敢有异议,于是把矛头指向从事文书工作的女文事,他们说女文事矫情,采购军需还得划钱另外给她们买用品,行军路上遇见个小水坑就哎呀哎呀迈不过去,他们用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军中女子的一举一动,用最严苛的条件来要求女军去完成许多男军都达不到的标准,然后在女军失败后居高临下扔出一句:
“女人就是女人,连这个都做不到,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相夫教子去。”
谢岍就是从个人人看不起的大头兵小碎催做起,顶着来自四面八方遮天蔽日的压力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过程有多难,所以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护着舒晴,护着军里所有心怀事业的女子,试图去和那些偏见与不公进行抗争。
女子一腔忠勇,从未逊色儿郎。
小半个时辰后几位军爷谈完事,闲聊着先后从里面屋子出来,谢岍吩咐亲兵去给特使们安排住处,黎栗鄂一行二十来号人要在大柳营暂住几日,等通往肃里的唯一道路抢修通了再继续北上。
亲兵将等候在厅里的风尘仆仆的众人领离开,姚丰收也得谢岍示意办事去了,这时候厅里没了外人,黎栗鄂唤住舒晴,对谢岍说:“你不是在城里有宅子?不妨让舒文事过去和你一起住几天嘛,这一路跑过来非常辛苦,舒文事可以趁机好好歇歇脚,你们俩人又打小认识,也正好可以叙叙旧的。”
这话说的没错,舒晴父亲生前在谢斛帐里当差,舒晴母亲忙于生计无暇关顾女儿,舒父当差时常常把女儿带在身边,谢岍与舒晴可以说是从小认识。
谢岍走势凌厉的眉梢轻轻一扬,问的舒晴:“我那儿住有人,不过还有间客房,去不?”
从见到谢岍起,踏实感就将舒晴紧紧包裹起来,那颗不上不下一路忐忑的心也终于被稳稳托住,舒晴柔柔笑起来,别有深意问:“不知道我住过去可打扰?”
谢岍从舒鼻涕妞的笑容里看出只有她俩才懂的无言之语,不由地让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也不是外人,老姚他妹子。”
“那我就不去搅和了,”舒晴瞬间明白什么,说:“你在这儿住哪儿?给我住几天,让我也狐假虎威耀武扬威一番。”
黎栗鄂不懂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迷,拍了下谢岍右上臂笑呵呵跟着引路的营长亲兵走出了营厅。
“……我艹!”等厅里只剩下舒晴后,谢岍左手抱住右胳膊咧嘴就是句骂,龇牙咧嘴看来忍了挺久:“老黎这头驴,他就是故意拍我胳膊的,他还在记着我去年捉弄他的仇!”
第十七章
大概是和俞图摔跤时最后那一摔摔到了右后肩和背,这会儿不动还好,一动就从皮肉疼到骨头,根据谢岍多年来积累的打人和被打的丰富经验,她断定自己右后肩附近应该是摔出淤青了。
舒晴过来扶她慢慢坐到椅子里,声音低低说:“我们刚到时,就听营里士兵说你在练兵场跟人摔跤,是不是摔伤了?你那‘满山跑’特效药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