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费恁大心思准备的东西,祖师慈悲,可千万不能叫泡汤。
姚佩云心疼她累,两手捧住面前这张更加清瘦几分的脸颊,抵抵她额头说:“我怎么看外头要下雨,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今日过中午后阴云低垂,天色都比往常早黑,谢岍偏要睁眼说瞎话:“身上没有哪里疼,应该不会下雨,桃花庙晚上的桃花也是别有一番景象,一起去看嘛。”
外头一道光亮骤闪,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自天边霹雳而来,谢岍:“……”
谢岍眼眶差点变红,看着外头风云骤变的天气嘴角疯狂抖动,心里不停地念慈悲。
姚佩云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等着她,未几,大雨珠子把房顶青瓦敲打得噼里啪啦乱响,谢岍泄气地一塌肩背,颓然说:“我们回家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上元观灯时,姚佩云喜欢上一款点缀在鳌山上的小水仙花灯,还拽着谢岍袖子想象了下那些水仙花灯成片漂在水面的样子,一灯一影连成片,水光潋滟夜色悠,当是很美。
自那次挑事跟人打架后,谢岍被柴大爷下令关在家里养伤,百无聊赖中躲南屋开始自制可以漂在水上的水仙花灯。
市面上没有能长时间漂在水面上的花灯,不然善男信女们在放水灯时,也不会认为谁水灯漂的远谁愿望就会实现,防水技术这方面的确有些为难谢岍,为此她在实践中特意给君山的师兄们去了几回书信求教。
一把年纪的师兄们个个童心未泯,各显神通给她支招出主意,末了还是师尊他老人家活的久见识多,改进已有防水技术用在花灯纸上,花灯底座换成薄杨木片,这才捣捣鼓鼓有了小花灯雏形。
反正就是费好大劲才一个个做出那么些个水仙花灯,数量不多,漂河里太寒碜,漂鱼缸里忒小气,桃花庙里有个一丈见方的小池,池中锦鲤悠哉游,池边樱树花满枝,美的很。
谢岍早带着柳万实地考察反复踩点,场地也都布置妥当,等带正主过去就能造成心念已久的求亲,此前分明夜里观了天象不会下雨,可到临门一脚时它就是噼里啪啦下雨了,那能怎么办!
干不过天象的谢岍表示很郁闷,吃晚饭时都没缓过来那股劲。
见谢岍吃得心不在焉,快一步吃完饭的姚佩云放下碗筷说:“我到书房盘盘今天的账,你回屋喽先把床铺铺,再把望舒给收回屋的干净衣服叠叠。”
谢岍低着头边吃边看放在桌边的书,拖长声音闷闷说:“好,知道了。”
对于这种心不在焉甚至乍听之下还带着敷衍的回答,姚佩云没有再多唠叨叮嘱第二遍,情绪平静如常地离开二厅去书房,因为她知道,她交代谢岍的事谢岍都会做好。
姚佩云并不质疑谢岍以任何形式给予的搭腔,自认识以来,谢岍对她真正做到了“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凡是她交代谢岍的事,只要不违背原则,从没被搁置过。
外人看来定国公手段暴戾性格阴鸷,姚佩云眼里谢岍是可爱的,当差时谢岍的确做过很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而面对自己时,真实的谢岍始终情绪稳定——除了喝多时偶尔会耍无赖。
跟谢岍一起生活时,这家伙不作妖,日常都很平静,无论在外头闹腾哪样,作为带兵打仗的将领,真实的谢岍都不可能情绪不稳定。
生活里琐碎烦人的事总是有很多,的确不时让人觉得烦躁和苦恼,但是身边的人是谢岍呀,姚佩云不需要把事情连续叮嘱两遍。
她不需要反复唠叨,近而不需要用咆哮的方式来表达不被放在眼里的不满,以至于不会在一次次失望后生出怨怼,从而用抱怨的方式来表达委屈,心中没有不好的事积累,情绪也便不曾崩溃过。
不唠叨,不咆哮,不怨怼,不崩溃,还有什么不值得开心幸福呢。
姚佩云核算账目,发现生意开始盈利。
出年后饭铺生意渐渐趋于整体稳定,照这样下去,把谢岍的老婆本还清指日可待。朝廷里发生了很多大事,甚至是政权即将更迭,但肉眼可见的饭铺逐日开始盈利,想不通这里头存在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
雨从傍晚开始落,直到入夜亦势未转小,序将入夏,风雨飘摇,算完账目出书房顿觉浑身一冷,冰凉雨珠砸碎在青砖地面,旋即飞溅到廊下,家里其他人都已安置,姚佩云提高裙角跑回起卧居。
屋里烛光无声摇曳,推门进来,裹挟的冷风打散室内安静,浆洗晾干的衣物分门别类叠放整齐放在桌边,卧榻上被亦铺好,里外无人。
“谢岍?”姚佩云习惯性唤出声,夜深,不晓得这家伙不早些睡觉又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