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应声上来拿人,崔白压根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公差,挣扎着阋嚯:“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税可免,小罪不加身!”
“去你妈的罪不加身,老子这儿可没有这一套,”谢岍朝着崔白屁股抬腿就是一脚,简单粗暴地把秀才郎踹得险些扑个狗啃泥,嚣张言论张口就来:“给好不要好,彩礼割单拿出来,不然判你欺诈钱财,先打二十板子再扔工地干苦力!”
崔白被二卫兵顺势押跪在地,一时间吓到哭,哭得涕泪横流,还能边放声控诉:“朝廷官员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救命啊!”
谢岍最烦人哭嚎,拦都拦不住地干脆一脚给他踹个脸着地,说:“还草菅人命,就你这德行,哪根草他妈的吃饱了撑的稀罕菅你!我说最后一遍,彩礼割单拿出来!”
恶人还需恶人治,谢岍那一脚踹下去好险没把心肝脾肺肾都直接给秀才踹出来,疼得崔白好半晌发不出声。
到底只是个文弱书生,舒晴怕真伤着他,届时还得赔偿,于是暗中拽了拽于冉冉后腰处的衣物,谁知于冉冉会反过只手来在背后拉住她。
很奇怪,舒晴瞬间懂了这个动作的暗示。
是啊,谢岍怎会是那下手没有分寸的人,她方才那两脚踹的肯定狠,却保不齐拍掉崔白身上泥脚印后扒开衣服看那是半点挨打痕迹都没有。
在军多年,某些人这点小把戏还是有的。
雪越下越大,小冰粒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大片雪花,在坊门灯笼光照亮下纷纷扬扬洒落,打得地上一片湿漉漉,只剩下坊门下这片地面还暂时干燥,西北风呼啸过,寒冷刺骨。
崔白终究是读书人,秀才遇上兵本就有理讲不清,何况他自己没理,那兵也非常不讲理。
于是乎,秀才呜呜哭着示意彩礼割单在自己怀里,谢岍让卫兵搜身,果从他怀里找出一份彩礼割单,谢岍直接示意把它给于冉冉。
从单子磨损程度看,崔白定然曾把它拿出来反复看。于冉冉借头上大红灯笼的光亮细细查看割单,发现上面女方签字画押的是舒晴老娘的姓名。
婚姻成于父母命媒妁言不假,朝廷疏律为保护男女双方财产而有明文规定,彩礼割单上必须由男女方本人同时签字画押方为有效。
目下凭此张割单,官府只会判彩礼无效,舒晴完全可以选择赖账不认,于冉冉微微侧回身来看躲在身后的人。
舒晴抠着手低头不说话,按照她不欠人丝毫的性格,她定会咬着牙一分不少把那些被她父母收下的彩礼悉数退还给崔白,可她现在,她现在不是没钱么。
没钱当然怂,该认怂时就认怂,没什么大不了。
于冉冉反而被舒晴的态度取悦,胃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她将割单一撕为二,自己留一半还崔白一半,说:“三日后申正来此,彩礼以汴都市值之等价钱财归还,你从此再不相扰,违者汴都府公堂相见,意下如何?”
崔白之所以能纠缠舒晴这许多日,完全是因舒晴无权无势无有靠山,加上烈女怕缠郎,崔白这才有恃无恐,信心满满要将人带回祁东。
眼下两极反转,舒晴真在汴都找到靠山,崔白只能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愤恨地抓起地上半张割单,跌跌撞撞跑进风雪夜色中。
谢岍跟个一敬就灵的小面神般,笑得嘴角两边括弧深深,说:“咋样老于,咱给你配合的够默契吧?没个小二十年交情都接不住你这即兴把戏呢。”
“瞧给你厉害的,怕是要同风起了,”于冉冉扯扯嘴角,笑意连装都懒得装:“再说了,你不接嘴我也照样处理——方才是遛弯回来啊,一个人干啥去了?”
“溜啥弯,这不刚从三坛回来,哎我顺路买的烤地瓜,你俩吃个不?”谢岍让让手里提溜的油纸袋,说:“热乎现烤的,大雪配地瓜,啧啧,绝了。”
“回去找七娘陪你吃吧。”于冉冉在舒晴摇头后也捂着胃摇头,这会儿就想回家喝口热汤躺下歇。
谢岍被跟在舒晴身后牵在舒晴手里的玉狮子热情地碰了碰额头,她回摸玉狮子耳朵,给它说回头带自家了了找它玩,然后边朝家的方向走边问舒晴:“跟老于和好啦?”
“没有,绝对没有,”舒晴光明正大说:“某人自作主张还一声不吭,事情办得稀烂,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
谢岍煽风点火:“做的对,没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咱不嫁!”
于冉冉在旁弱弱反驳:“那按这样算七娘也不能嫁。”
谢岍隔着中间的舒晴跟老于斗嘴:“七娘不嫁那我嫁,啥都没有我也嫁,反正你比不上我快。”
于冉冉哼哼:“那能有多快,你还能超出我两个娃娃的距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