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嬷妈脸色骤变,提口气正欲辩驳,被蔡夫人慢条斯理抬手阻止。
蔡夫人脸上始终挂着温柔得体的笑意,理理袖子对郑夫人说:“相爷对下宽容,纵得有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太好说什么,让您见笑了。下回,等下回一定要再让我请您去望归楼吃茶。”
郑夫人没说话,简单颔首算作回应,心说若非相府正妻丁夫人深居简出不问俗世,二夫人出家君山不在汴都,自己又怎会纡尊降贵跟姓蔡的这么个卑贱妾室打交道,辱斯文得甚,妾到底是妾罢了,连谢重佛家这个乡下土丫头都敢不把她放眼里。
且听姚佩云继续微笑说:“长辈,我家长辈一位在君山侍奉真人,两位在祁东大帅府没来汴都,不知蔡小娘要替他们哪位训我?”
蔡小娘终于保持不住慈祥笑意,保养妥当的脸彻底黑下来。可恶就可恶在当着侍郎夫人的面,蔡小娘要保持自己不输元妻的胸襟大度,如何想对付这个乡下丫头她皆不得法,失算!
“既然蔡小娘不说话,”姚佩云转头看向坐在客座的郑夫人,说:“那想来就该是郑夫人找我有事了,郑夫人,您请说。”
“……”来前想说的话目下看来还能说么?郑夫人飞快思量此情此景,笑意融融说:“也没甚紧要事,不过是日前我夫与小国公在官场上发生点不愉快,婶子怕影响咱们娘儿俩往来,寻思哪天来拜访你,这不今日正好蔡夫人也得空,婶子就不请自来了。”
此刻看来,那边桌上的大堆小堆礼品便是郑夫人带来的登门礼了。
“郑夫人这样高看我这个乡下女人呢,”姚佩云诚心诚意感叹,诚心诚意说:“待谢岍回来我必得与她好生说了,如得允,改日定登门回访郑夫人。”
郑夫人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给这个乡下丫头堆笑脸,心里懊恼着不该找蔡小娘作陪来等谢重佛家门的,说:“那就见外了,咱们娘儿俩不用这样客气。”
如此,姚佩云将在坐几位挨个看过去,最后深深看眼那位坐在郑夫人身旁且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年轻夫人,总结说:“如此,几位还有何事?”
她还要出门。
蔡小娘脸色铁青,郑夫人捏手说:“你要出门啊。”
“是。”姚佩云如是说,轻言浅笑别的半字不多言。
话至此客再多留也无益,只能纷纷起身告辞。
离开定国公府,郑夫人如常约蔡小娘去望归楼吃茶点,软轿悠悠,蔡夫人的心腹罗嬷妈在轿旁低声说:“夫人,要否打发人跟着点那姓姚的女子?”
“没那个必要。”软轿里,蔡小娘闭目养神,嘴角带着隐约笑意,胸有成竹。
方才被姚佩云噎到无话可说的罗嬷妈仍没过去心里那口气,说:“她在夫人面前太过嚣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怕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蔡小娘轻轻啧嘴,说:“说不用就不用,她现下在老二身边正受用,你个老货,活腻歪了去招惹老二那个混世魔王?再者说,老大媳妇似乎跟她有往来,相爷那边也知道姚七娘……嘁,土老冒,模样长的不怎么样,倒是怪会惹人眼,也不知道怎么跟老二混在一处的。”
“夫人说的是,那女人肯定有她的手段,”罗嬷妈连连奉承,急步追着软轿走,边继续压低声音说:“老奴也是为四公子的事着急。这四夫人也是,都来定国公府了从头到尾却愣是半个字都没开口,夫人疼爱小辈,亲自把她带来国公府,她可倒好,两片嘴撅得严严实实,难不成还指望夫人您这个作婆母的再继续替她开口求人?”
“不敢开口就算了,”提起后面轿子里的儿媳妇,蔡小娘也是忍不住叹息,说:“毕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听话乖巧不惹是生非就妥了,莫指望她能帮峦儿甚忙,哼,倘非峦儿在禁卫军当差当的不顺,我岂用得着来老二这里受个乡巴佬的气。”
说完,停顿片刻,蔡小娘把轿帘掀开条缝,靠近些压低声问:“叫你打听的钊梁伯府那事,如何了?”
罗嬷妈说:“您放心,没问题!”
夫人想让四公子与钊梁伯府家女儿结亲,钊梁伯府这是高攀相府了,这事还不容易?
第五十三章
何为“汴京居,大不易”?
姚佩云为熟悉环境出门认路,手里画了路线最后却还是把自己走丢在别处,无奈之下求助路上巡逻差役,结果反被差役将人扣下,因她手中那张歪七扭八无人能看懂的路线图。
在汴都,私画舆图者重罪,纵然姚佩云拿着身份文牒也无济于事,还得让家属来领罚。
不巧的是谢岍今日在城外禁军校场练兵,汴都府下万寿县县衙差役拿着姚佩云的信物来禁军府署找人,扑了个空,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