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收拾着东西,回头说:“江寒远,我还想问问你做了什么?!举报你老子我,不怕天打雷劈?”
“为什么不是你去死?”江寒远说。
江寿天停下手里的动作,面对面说:“你说什么?!”
“我说,”江寒远大步向前,揪着他的衣领说,“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你还我妈妈!”
江寿天攥住江寒远的手腕,“我没杀许慧!我不可能杀她!”
“那天只有你和她在家!”江寒远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要不是你,我妈妈怎么可能出事?!”
江寿天的脸被衣领勒得涨红,“那天我们吵架了,我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回来就看见她……她……死在了我的面前,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画面。”
江寿天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哀伤感。
“为什么把她埋在院子里?”江寒远松开他,捂着难以顺畅呼吸的胸口。
“第一是私心,第二是不希望在当时传出有关于我的丑闻。”这是江寿天对江寒远说话最平静的时候了。
“丑闻。”江寒远复述了一遍,“你觉得这件事是丑闻吗?!”
“许慧以前是律师。”江寿天整理了一下衣领,“她知道我很多事情,如果她的死被发现,那么连带着,我的事也会败露。”
“你真的是个……畜生。”江寒远隐约有预感是什么事,江寿天这个沉浸在名利场中的校长做得或许并不干净。
许慧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她很矛盾,那天激烈的争吵,不仅因为离婚,还有许慧向江寿天的摊牌。
江寿天无比凄凉道:“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许慧,但都忘了我有多爱她,我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她和你有更好的生活,我错了吗?”
江寿天总是对江寒远说“做错了什么”“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江寿天这几个问题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江寒远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他了,失魂落魄地离开。
“许慧死了,我有再多的钱,再多的权也没用了!都是你的!都留给你!我不怪你!谢谢你帮我解脱了!”
“疯子。”江寒远忍不住回他两个字。
畜生、疯子,是他对江寿天说的最后的话。
次日,江寒远路过江寿天的房间时,踩了一脚的血,他在推开门的前一秒都没有想到,江寿天会自杀。
江寒远看清了江寿天的死状,拿出手机给警察拨通了电话。
“喂?这里是警察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喂,您好?”
江寒远几次想开口,发现无论如何出不了声,好在警察很耐心,一遍遍地询问他是否因为特殊情况无法对话。
“可以到我家来吗?”江寒远声音嘶哑道,“我爸死了,自杀的。”
别墅区有人反应,为什么最近小区里警笛声不断。
“诶,那户出什么事了?”
“一对夫妻死啦!丈夫把妻子杀了!然后丈夫怕担责,自杀了,他好像是致远高中的校长?”
“我朋友的儿子就在那所高中读书!我朋友也是致远的股东,那校长还欠我朋友不少钱呢!”
“哎,那钱怕是还不上咯!现在他们只剩个儿子,一个人怪可怜的。”
江寒远不记得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不论是办手续,警察局和火葬场两头跑,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他是未成年人,会有相应的社会援助,但他家的事,谁听了都觉得晦气。
何阿姨很想帮助他,很多事她也无能为力,她一有时间,便会陪着江寒远。
江寒远好像失去了基本的语言能力,在外处理事物,能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倒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一直觉得很累,他现在生活中最清晰的事是睡不够的觉和醒不了的神,以及心脏偶尔的抽痛感。
忙碌的生活让他想不起别的,他太累了,只想把一切忙完,找个地方睡到地老天荒。
处理完最后的手续,江寒远和何阿姨从警局出来。
何阿姨看着短短几天瘦脱相的江寒远,疼惜不已,“小远,到何阿姨家里来吧,我照顾你。”
“谢谢何阿姨,不用了。”
这是江寒远最近说得最多的三个字他不想太麻烦别人,如果不是没到十八岁的年龄,他大概可以一个人将这些尘埃落定的事处理好。
江寒远眨了眨眼,用力挤出一个小笑,“江寿天好像欠了不少债,我去你家只会给你添麻烦。”
“我……”何阿姨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有条件,她愿意倾尽所有帮助江寒远,但现在是不现实的,她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