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远低头找了一下地面有没有缝可以让他钻进去。
顾正德与其说不在意江寒远,不如说像是把江寒远当作了透明人,他除了表情冷点,没有太多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对顾泊舟的不满。
“如果顾洄在,你不会是顾氏的继承人。”顾正德说,“哪怕顾洄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早就知道这个真相的江寒远并不吃惊,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泊舟有来有回道:“二哥的志向从来不是顾氏,顾氏最好的继承人是大哥。”
顾正德哪怕表现得再波澜不惊,当顾泊舟提到了他最宠爱的儿子顾涞时,顾正德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着一丝该有的悲伤。
“如果顾涞在……”想到刚才说过同样的话术,顾正德话锋一转道,“算了,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顾泊舟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要想真的得到这一切,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我会的,父亲,”顾泊舟总把这个尊称挂在嘴边,“除了和异性结婚,其他的我都会按照你说的做。”
顾正德闭眼深呼吸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有着爆发的可能。
顾泊舟接着说:“父亲,你知道我是同性恋……”
顾正德似乎听不得这个字眼,抄起面前的碗向顾泊舟砸去,顾泊舟不躲不闪,正面对上装有浓汤的碗,汤水随着顾泊舟棱角分明的脸流下,狼狈感与顾泊舟很违和。
江寒远对上顾正德的目光。
顾正德说,“要是他不在了呢?”
这句话是说给顾泊舟听的。
顾泊舟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父亲,这顿饭结束了,我们先回房间了。”
顾正德默许了。
江寒远跟着顾泊舟离席,之后顾泊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异色,两人独处的时候,顾泊舟还是偶尔会露出一些孩子气的神态,变着花样缠着江寒远。
洗完澡后,顾泊舟搂着江寒远,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没。
江寒远试着喊了声,“顾泊舟,睡了吗?”
“睡了。”顾泊舟应答如流。
江寒远用手指撑起他的眼皮,“顾正德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顾泊舟睁开眼,“要是他的每句话我都往心里去,我会气死。”
江寒远调侃道:“可能他年龄大了,生活不如意,才会说些气话。”
“他的不如意,都是自己找的。”顾泊舟浅声道,“他的控制欲极强,病态的追求成功和完美。”
江寒远不愿错过顾泊舟鲜少的点评时间,对象还是对于江寒远来说颇具神秘感的顾正德。
“他希望你也完美?”江寒远呢喃道,“所以他才会那么介意你喜欢男人这件事。”
“他介意我很多事情,我不够优秀,达不到他心中继承人的标准。”顾泊舟说,“大哥和二哥做得比我更好。”
“顾氏在你手里蒸蒸日上是有目共睹的,他到底想让你做成什么样啊?”江寒远都替顾泊舟难受。
顾泊舟早已经习以为常,“顾正德在防备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得不忌惮他。”
顾泊舟还不知道江寒远早就提前见过顾正德的事情,江寒远试着说:“顾正德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顾泊舟什么都没说,而是一遍遍地轻抚着江寒远手腕的伤疤,好像他只要持之以恒,便能将这陈年旧疤给祛除掉。
“你明天会和王小姐见面吗?”江寒远其实知道答案。
“会。”
江寒远“嗯”了声,两人便结束了交流。
次日在顾泊舟离开没多久,顾正德便单独见了江寒远。
顾正德正在用茶具沏茶,“你和顾泊舟感情很好。”
“请问什么事?”江寒远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在这个家里看见你就觉得碍眼。”顾正德再没有之前的好言好语,“但如果我现在把你赶出去,只怕顾泊舟会疯掉。”
江寒远很想笑,道德感制止了笑意,“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让顾泊舟厌恶你,然后大大方方从这个门离开,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顾正德说。
江寒远想不到顾正德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按照那些偶像剧的演法,难道不是他拿出一张不限额的支票,让离开他的儿子吗?
江寒远说:“不好意思,做不到。”
“做不到?”顾正德将茶壶拿起,将沏好的茶水倒入茶杯里,“曾经我用过最极端的方式,产生了最坏的结果,但也不是不能再用,我现在老了,活不了多少年,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但你希望看见好不容易爬到高位的顾泊舟再次跌落谷底吗?”
江寒远在消化着他这句话,“你真的不把顾泊舟当作你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