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蕖(99)

一排排违令之人被押上来。

跪在千军之前。

他们大多数人都受了审讯,衣衫算不上很规整。沈蹊一身银盔,漠然地看着那些人低着头、跪在自己身前。

今日的阳光甚好。

好得,甚至有几分毒辣。

北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烈的太阳。

日光金粼粼的,镀在男人的银盔上,他肩甲处的狼头愈发阴冷凶悍。只听应槐一声令,那军鞭声立马落了下来。因是许多人同时受刑,这鞭子声一道紧接着一道,听得人愈发心生敬畏。

五十道鞭子。

起初,受刑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上炸裂了开,鞭子毒辣地落在身上,那痛感也越来越明显。渐渐地,衣衫被抽碎、皮肉也被抽裂开,红肉的裂缝中溢出殷红的血,哭嚎声此起彼伏。

这声响,也传入兰芙蕖的帐里。

她原是在用着膳,只听一道鞭笞声从远方传来,紧接着,那鞭脚如雨点般砸落,让她执着筷子的手,一块小白菜“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

她正在与安翎郡主用膳。

红衣少女端坐在自己身前,见她面色有异,也放下筷子。

“怎么了?”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发现,安翎郡主是一个性子不错、极好相处的人。

“我……”

兰芙蕖将袖口往里掖了掖,轻声,“我好像听见鞭子声了。”

叶朝媚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岔开话题:

“这道菜是应槐做的,你尝尝,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点肉。”

又是极响烈的抽鞭之声。

兰芙蕖的睫羽轻颤。

她咬着唇,看着碗里的米饭与排骨,听着那鞭子落在人身上,忽然感觉到很害怕。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沈蹊已经免去了兄长的四十道鞭子,还说只要自己让他开心、他就不会苛待兄长。

可她还是害怕。

或许是在担忧兄长。

或许是天生的畏惧。

她胆子小,这直烈烈的鞭声落入耳中,也像是在抽打着她身上的肌肤,让她生了几分共情。

见状,叶朝媚放下筷子,温声:“你在担心兰旭吗?”

“是。”

也不尽然是。

兰芙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叶朝媚想起沈蹊在昭刑间受过的鞭刑。

而兰旭只用挨这十道鞭子,相比之下,简直是不值一提。

于是她又出声,安慰了小芙蕖几句,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让叶朝媚压下声音,试探性地问道:

“兰芙蕖,我说如果,如果今日受刑之人不是你兄长,而是沈惊游,你也会这么害怕、这么提心吊胆吗?”

兰芙蕖想也不想:“当然会。”

安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兰芙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这般发问。

但一想到这火辣辣的鞭子落在沈蹊背上,她也忍不住眼眶发涩。

见身前少女微红了眼眶,安翎更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她微微倾了身子,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排骨刚夹到碗里,只听这五十道鞭子终于罚完了,一阵空隙,又是噼里啪啦的抽鞭子之声。

兰芙蕖在心里头数着。

一、二、三……九、十、十一……

不是兄长。

什么时候轮到兄长?

她不敢往下听。

此时此刻,她很想冲到沈蹊身前,告诉他,只要能免了兄长的罚,要她怎么样都可以。她可以乖乖听话,可以顺从他。

她浑然不知,沈蹊这边,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全程,他都冷漠地站在一边、冷眼瞧着。男人面上没有过多神色,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漠然地注视这一切。

应槐发号施令。

直到那人被架上来。

兰子初穿着一件极薄的白衫,这两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的面色看上去十分憔悴。见着沈惊游,对方神色也是平淡无波,一双沉重的眼皮稍稍掀了掀,望向那长身鹤立之人。

一袭银盔。

更衬得对方十分冷厉。

应槐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对于兰旭是不是奸细,沈蹊自然有考量。但他这次只打算抽对方鞭子,抽完就放人。

不审,也不问。

对此,应槐十分疑惑。

“主子,就只是抽鞭子这么简单?

幽暗的刑室里,男人的神色莫辨。

当然不是抽鞭子这么简单。

只是——他想起来军帐里、过道里,兰芙蕖投怀送抱的那个吻。

沈惊游眉目幽深晦涩,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

万军之前,沈蹊看着被步步抬上来的兰子初。

对方自幼身形孱弱,他还记得,幼时自己曾忍不住性子,揍了兰旭一顿,对方登即卧床不起。

大大小小的病,都能要了眼前这个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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