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就回清凤城。
“你也……莫再跟着我了,我会耽搁你的。”
叶朝媚听见他微微张嘴,发出极为模糊的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应槐垂下眼帘,认真道,“不会耽搁。”
……
夜色森森。
安翎郡主终于不再抵触他,应槐哄着她睡下,又去帐外守着她过了一夜。
当兰芙蕖再见到应小将军时,对方正背对着她站在军帐中,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兀自发着愣。
她没多想,走上前:
“应将军,你在做什么呀?”
身后传来冷不丁一声问询,应槐心虚地将手里东西藏了藏,可躲不开她带着探寻的目光。终于,兰芙蕖看清楚了,男人手里握着的,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一骇。
“你要做什么?!”
恰在此时,沈蹊掀开帐子走了进来。
战事已歇,他褪下那身银白色的甲胄,换了一袭淡色的袍。看见。
“主子,兰、兰姑娘……”
沈蹊目光落在那匕首上,眉心蹙了蹙。
“拿刀子做甚?”
“属下……”
应槐支吾了一阵,终于,在沈惊游锐利的眼神下,深吸了一口气。
“属下想陪着郡主,属下想……自废武功。”
“你疯了?!”
兰芙蕖瞪圆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应将军,你要自废武功?!”
沈蹊面色亦微微一变。
应槐垂下脸。
“主子,属下不忠。属下想告诉郡主,京城里多的是好医师,可以治好她的手脚。武功废了没关系,大不了我也陪她走上这么一遭,她的鞭子就是我教的,我愿意与她一起,练剑、练枪、练鞭……只要她想,我愿意和她从头学起。”
沈蹊盯着他手上那把锃亮的匕首。
“但你分明知晓,你不可这般。”
诚然。
应槐痛苦道:“属下知晓,属下不可这般。若我也这般了,便无人替她去报仇了。主子,属下现在只想宰了那帮禽.兽,拓拔颉一日不死,属下就一日寝食难安。”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说到拓拔颉, 应槐恨得牙痒。
他自然明白,安翎口中的“义邙将军”是何人——义邙王的心腹, 更是那成日里在义邙王耳边怂恿攻打北疆、侵占大魏疆土之人。
如今义邙送来了和战书, 而幼帝也是个不愿意生事的性子。
既然义邙愿意握手言和,圣上更是求之不得。
应槐神色微黯,低下头, 思虑了许久,终于道:
“主子, 属下……不能与您一同进京受封。”
沈蹊并不意外。
对方便要跪下来。
在沈蹊面前,应槐向来是恭敬而顺从的,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背弃”自家主子的事。他双膝落地,后背挺得笔直, 见状, 沈惊游有些无奈。
“你何必又跪我。”
应槐垂着眼睫, “属下曾立誓, 要誓死追随主子您, 如今是属下食言。”
当初是沈蹊,将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 又带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主子您若是要罚——”
不等他说完。
沈蹊淡声:“当然要罚。”
闻言, 应槐并没有反抗之意, 他眉目顺从, 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无论是何等处罚, 他都心甘情愿领受。
却不想, 下一刻只听他道:“那就罚你去清凤城,好生照顾安翎郡主。”
应槐震愕地抬起脸, 不可思议地望向身前之人。
烈阳高照。
正值暑气旺盛的夏秋之际, 日光分外晃眼, 毒辣辣地倾洒下来,照得人有几分心神不宁。
沈蹊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只是一贯冷淡极了的眸底依稀有情绪微动。
好半晌,应槐才缓过神。沈蹊已拂袖而去,空气中独留那道冷冽的香气,寒香之中却又流动着淡淡的暖意。
离开北疆那日,是个大晴天。
兰芙蕖坐在帐内,收拾行囊。
初来北疆,她行色匆匆,带得行李也很少。
知道如今收拾东西时,才惊觉自己竟多了这么多玩意儿。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有那把沈惊游送她的弩。
二姐在另一间帐子。
兰芙蕖隐约觉得,她藏有心事。
兰清荷坐在床边,眉眼低垂着,默不作声地整理着包囊。她有几分闷闷不乐,收拾到一半儿,竟坐在那里兀自出神。
“二姐?”
兰芙蕖唤了她好几声。
“二姐,你怎么了?”
兰清荷回过神,仓促别开脸,“无事。小妹,快收拾行李罢。”
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目光里有淡淡的哀色。
在归京之前,沈惊游带她去了一趟清凤城。
他们接回了安姨娘,带着她一同返回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