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敢当。”
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沈惊游握着茶杯,无声笑了一下。
他笑得很轻,唇角寡淡地向上翘了个弧度,笑意却没有蔓延至眸底,他眼中是一片冰凉。
兰芙蕖不敢去思量那笑中的含义。
眼前这如胶似漆的景象,激起了孙氏的酸意,她也倒了一盏茶,朝上敬道:
“三爷,妾身先前便听闻,兰姑娘出身名门望族,极善歌舞。今日不如趁着诸位大人都在,让兰姑娘献上一支舞,也好助助大人们的兴致。”
孙氏此番话,是在挤兑兰芙蕖。
挤兑她,与先前的舞女们无异,皆是供大人们消遣享乐的工具。
仗着大人宠爱又如何。
花无百日红,没有母家庇佑,褪去这一身暂时的宠爱,还不是罪奴一个。
孙氏在心底里冷笑。
此言一出,许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状,柳玄霜也不好推却,他转过头,也不管兰芙蕖乐不乐意,温声:
“蕖儿,你不是舞跳得很好么,去给各位大人们展示展示。”
兰芙蕖道:“大人,妾已有许久不曾舞过。”
“不碍事,”柳玄霜哄着她,“就是随便跳跳,不要驳了大人们的兴致。跳得好了,本官回去重重赏你,好不好?”
“就是呀,”孙氏掩袖而笑,“妹妹莫自谦了,听闻妹妹先前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善歌舞书画,特别是这舞呀,跳得跟天仙下凡似的。”
席间有识趣者道:“罢了,兰姑娘若是不想跳,那便不跳了。”
毕竟她如今是柳大人的心头好,日后更是柳府的侧夫人。
“谁说她不想跳。”
柳玄霜声如洪钟,引得那人一愣。
“她行。”
兰芙蕖也一愣神。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身侧男子。
柳玄霜无视她眸光中的颤动,低下头,怜爱地将她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继而摸了摸她的脸颊。
“蕖儿,乖。”他的声音很温柔,“不要让大人们不高兴了。”
男人的另一只手却死死掐住她的腰。
“让大家高兴了,本官不光要赏你,还要赏你的母亲和姐姐。衣裳、首饰,或是胭脂水粉……你想要什么,本官就给你什么。”
席间传来打趣声:
“柳大人,您真是宠兰姑娘呀。”
“不光宠爱兰姑娘,心胸也是如此开阔,若是在下得了等尤物,自然要藏着掖着,生怕他人觊觎……”
柳玄霜听了,哈哈大笑。
忽然,一道器皿碎裂之声自主座传来,那声音突兀而刺耳,让在场之人下意识一愣。
弄清楚碎裂声的源头后,周遭一片寂静。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皆提心吊胆地,望向那主座。
他如一棵松,正襟危坐于席间,原本置于右手掌心的杯盏就在刚刚四分五裂,几片碎片坠下来。
落在桌上,坠在地上。
乐声戛然而止,兰芙蕖刚站起来的身形也一顿,望向沈惊游。
须臾。
沈蹊往后靠了靠,下巴微扬,看着席下笑道:
“鄙人蛮力,有些醉了,抱歉。”
席间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
可他方才一直喝的……分明是茶。
……
柳玄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觉告诉他,沈蹊是生气了。
他为何生气,生的哪门子的气,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半晌,一位姓张的大人站出来解围:
“只观舞未免太过枯燥无趣,沈大人是军营出身,柳府后山恰好有处猎场。我们不如去猎场围猎,见识见识沈大人的飒爽英姿。”
“这个好,在下倾慕大人许久,也想一见大人的风采。”
“我也想!”
不少人应和,柳玄霜用眼神询问了沈蹊一番,见他没有拒绝,便乐呵呵地招手,派下人去准备了。
“蕖儿可要去观猎?”
不等兰芙蕖答,孙氏笑意潋滟,替柳玄霜拍着沈蹊马屁:
“早就听闻沈大人战功赫赫,英勇非凡。今日有幸见得将军英勇神姿,当属妾身的幸事。夫君也常常同妾身提起过您,每每说起来时,都对您敬仰不止、赞不绝口呢!”
她径直越过兰芙蕖,端着茶走到沈蹊身前。
“妾身代替我家大人,敬您一杯。”
沈惊游看都不看她一眼,提剑朝外走去。
孙氏僵硬地捧着茶杯,站在原地。
……
待他们来到猎场,柳玄霜已经传唤下人将此处布置妥当了。
猎场的风极大,像刀子一样刮在兰芙蕖脸上,她身形纤瘦,如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花。
好似下一瞬就要被东风吹折。
展示骑射,自然免不了一番比试。
柳玄霜自告奋勇,欲与这个年幼自己几岁的后起之秀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