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自觉她与祁宴虽然四年前闹的不是很愉快,但这些往事早也该过去了,如今各自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忆起来的也该是儿时相知相交,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这句话。
可话音落地,那人瞬时便收起了脸上那抹漫不经心,容色变得轻蔑。
祁宴望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嘲:“本宫与陆姑娘有何交情?”
望见他神色,蓁蓁小脸一白,生了退缩之意,很怕他说出更伤人的话。但没有用,祁宴紧盯着她,接着道:
“说起来,本宫真是好奇。江阳侯虽受封侯爵,但既无兵权,也无甚根基,江朝又是次子,无承爵之望。以陆姑娘眼界之高,当真瞧得上小世子吗?”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像是刺骨的冰冷席卷全身,四年前的一切再度浮现在蓁蓁眼前。
那时祁宴也是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质疑她的真心,质疑她的解释,直到转过身,蓁蓁看到那一幕。
再回忆起从前,伴随而来的是翻山倒海的头痛。蓁蓁忍不住揉了揉额间,语气也不太好:“臣女的婚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听闻段大人即将回京赴任,殿下想想该怎样迎接段姑娘才是。”
说完这话,蓁蓁转身欲走,然而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略有些暗哑,带着些急切,他问:
“你当真选了江朝?”
带着试探,带着不确定。
蓁蓁几乎想笑,祁宴会这样问,无非是害怕在段若妤回京的档口,自己会做出什么。他究竟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自己非他不可?
蓁蓁顿住步子。
压抑着的怒气终于压抑不住。
小姑娘攥了攥粉拳,转身看着他,眼底弥漫着一丝雾气,但仍旧坚定地开口:“祁宴,我不喜欢你了,从四年前就不喜欢了。”
她的声音慢吞吞的,但其中的坚定可以闻见。
少女樱红的唇瓣颤了颤,在他的目光下接着开口:“所以,你大可不必防着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祁宴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头颤了颤,那是什么要彻底离开他的预兆:
“如果过去了,你当初说过的话算什么?”
这样的质问一旦出口,祁宴在心中为自己树立的大楼顷刻崩塌,执着了很久的信念荡然无存。但他此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此刻不问,那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得到那个答案。
“不为什么。”
即便这样,少女也只是侧了侧目,轻舒了口气,淡淡道:“或许是一时脑热吧,你知道的,我总是很冲动。”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几乎呼吸不上来的地方。
合上包厢的门,蓁蓁倚在门框边,平静了下心绪。
走廊里幽幽的松木香飘荡,仿佛还是那个人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蓁蓁揉了揉鼻子,不爽地蹙眉。
今日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但最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想到祁宴仍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
她以为她早就可以平静地面对他,甚至可以平静地面对段若妤和他。
蓁蓁以前想,以后她嫁给了江朝,作为命妇想是要时常进宫的,总是免不了要和段若妤碰面,但她那时定然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但她高估自己了。
郁闷地绞了绞帕子,蓁蓁收拾好了情绪,想着江朝或许还在等她,便走了出去。
销金楼外,颂冬和江朝正焦急地等着她。
玉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姑娘,你没事吧?”
对于当年的事,颂冬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一日姑娘高高兴兴地进了宫,回来时一张小脸却已经惨白。那时姑娘仅仅十四岁,小姑娘梨花带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问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肯说,连她当时想叫康宁郡主和陆大人,都被她拦了下来。
自那之后,姑娘就再不提进宫的事情了,也恰好那时是陪伴公主伴读的最后一日。
虽然当时姑娘什么都不肯说,但颂冬和盼春几个都是自小服侍姑娘的,即便再如何愚钝,也能感觉到,那事情或许和太子殿下有关。
而自那之后,姑娘再也没像以往似的,口中时常念叨太子殿下的名字。
他们好像一瞬间疏远了。
后来,段家外任凉州,太子爷也在一夜之间变得冷面无情,这段青梅竹马的情谊就那样散了。
直到后来江阳侯家小世子回来,姑娘整日和他吵吵闹闹,似乎又找回了从前那个欢脱的影子。
这也是颂冬为何这么支持这门亲事的原因。
姑娘在谁身边开心,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此刻见姑娘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她忧心不已,忙上前为她遮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