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笑她:
“大娘这是怎么?”
“世子妃这手啊,生的好看,还这样精巧,只衬着咱们的手都不配叫手了,只配叫爪子!”
众人都笑起来,冯大娘看白知夏又捏起针,便道:
“世子妃好些日子埋头做针线,这脖子不疼头不晕么?今儿腊月初一,咱们这别看小,可一进腊月就热闹的很。世子妃不妨疏散疏散,也购置些喜欢的玩意儿。旁的不说,世子爷爱吃的那冬笋干蘑菇,每年咱们都是这会儿在镇子上买的。又好又便宜,盛京城里最大的干货铺子卖的都不比这些山民自己晾的好。”
说到后头,白知夏心思就活泛了。
“那,逛逛去?”
“哎。”
冯大娘就笑了。
长丰镇不大,也地处偏僻,但因京郊大营外头只这一个镇子,尤其年前军中上下不少人要买些年货,欢欢喜喜回家省亲,故此南来北往的就有不少商贩腊月住进镇上,热闹非凡。
白知夏一出门也吓住了,这才十日还不到,才来的时候镇上可不是这般光景,如今空旷的大街两旁摆满摊子,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年气儿么,甚是感染人,白知夏也兴头起来。
*
采儿见白知夏出门了,立刻回转客栈。贺笺笺正坐在铜镜前,细细装扮。
精巧的首饰并不繁琐,却也能叫人看出价值不菲。原本有些憔悴苍白的脸色,脂粉掩盖过后,现出好气色的容光。正红色衬脸色,披上显人俏丽的斗篷,贺笺笺照着镜子看,连她自己都信了自己近来过的很好。
她将一枚镔铁戒指戴在食指上,伸着手细细的看:
“走吧。”
她嘲弄的笑了笑。
长丰镇不大,哪怕现在热闹非常。
贺笺笺很容易就找到了白知夏,堂堂世家贵女,正与人请教什么样的冬笋才是最好的。贺笺笺远远看着白知夏温言软语的诚心请教,并挤在人群里挑选冬笋,唇角勾起。
不就是因为陆晏爱吃么。
但等白知夏忙完直起身子,面上纯粹温婉的笑容顿时刺痛贺笺笺的眼睛。
她笑容凝滞。
白知夏等随从将东西收好,冯大娘说的确实不错,真是再新鲜不过的东西。买到合心意的东西总会叫人心情愉悦,她立刻四下搜寻,看哪里有山里的干菌子。
只是还没看多远,就看见不远的人群里,有一道扎眼的人影。
贺笺笺的装扮实在太出挑了。
尤其她一直盯着,白知夏看过去的时候,顿时四目相视。然后贺笺笺在人群外,遥遥见礼。
是妾与正室的礼。
白知夏眉头蹙起,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有股子恶心。
短暂的惊诧过后,她立刻想到的是贺笺笺怎么会在这里?继之而来的,是愤怒与难过。不过面上不显,她移开眼光,继续之前的事情。
但心情到底败坏了,再看什么都没了滋味,她淡淡道:
“人太多了,回去吧。”
面上的平和淡然之下,是无法平复的情绪。
她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还执妾礼?为什么气色上佳,仿佛日子过的极好?
想陆晏认定是她做局害了贺笺笺和韩墨的时候,对她长达半年的冷漠疏离,不顾夫妻情分,不顾这是御赐的亲事。在真相大白后,也努力弥补,缓和夫妻情分。她以为,陆晏对于恶毒的心思和谎言是无法容忍的,所以接二连三做这些事的贺笺笺,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也确实,自那之后,晋王府再没人提过贺笺笺做侧妃的事情。
毕竟陆晏从头到尾都未请旨,也未办过任何纳妾的仪式,更别提上族谱宗蝶的事情。
所以她以为,贺笺笺应当是受到惩罚了。
但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
她一路思量,却也一路能关注到贺笺笺不远不近的跟着。
贺笺笺展露出对这条路无比的熟稔,这让白知夏明白,贺笺笺是知道四合院的,甚至……
陆晏从前进出京郊大营,也是时常会住在此处,那么跟随的韩墨、霍缨,以及贺笺笺,他们是不是也都住在这里?
白知夏忽然干呕了一下。
一行人立刻停住,茯苓急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
世子妃这名头,总不好在集市上称呼。
几个随从都是认识贺笺笺的,毕竟贺笺笺曾随陆晏出入军营多年,与韩墨、霍缨一样。贺笺笺便这时候上前,在豆蔻茯苓焦急的时候,伸过手去。
白知夏就见眼前多了方帕子。
干净的青灰色,丝毫不像女儿家用的东西。
但眼前藕荷色的斗篷,清淡素静,裹了一圈儿的兔绒,把贺笺笺原本掩藏的柔弱都衬托了出来。而她伸过来的手上,白知夏一眼就看见了她食指上戴着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