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宜!”
晋王下意识叫周夫人,周夫人眼见着就要走出大门了,但她脚步顿了顿,仍旧决然的走了。
心腹忧心忡忡的看着晋王,因为从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过。
但转念又想,谁把日子过的如今这样,还能心无波澜呢?
皇上那日召见王爷,直言了三爷拒绝再承继世子之位的心思。这话一出口,晋王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他是偏向陆晏的。
至少陆晏在密牢里的时候,皇上已足够的了解了晋王曾今的偏心,也了解了陆晏曾经经过的种种。
凭陆晏的本事,不做这个世子,不承继晋王的爵位也不值什么。何况晋王若想王府能撑起门楣,后世不倒,如今看来也必还得陆晏袭爵。
不过这是往后的事情了。
陆晏午后回春熙巷的宅院,就见门庭上已然挂上了陆府的匾额。他去见周夫人,只见周夫人正忙碌着指使仆从将才搬回来的东西安置好。
周夫人瞥见他只道:
“今儿是祭灶,你还是回王府一趟吧。”
陆晏道:
“我晚上回来,与阿娘一道吃饭。”
周夫人撇嘴:
“谁稀罕你,也就今儿这日子你不合宜赖在怀恩公府,这才想起做娘的来了。”
陆晏去了一趟晋王府。
晋王府别提的寥落,哪怕今日这样的时节,可下人们都惶惶四散。没了当家的主母,王爷也不曾发话,竟是连祖宗也无人祭拜供奉。
陆晏一回来,叫奴才们心里燃起希望,陆逍陆迭兄弟二人也忙赶来。
“三哥。”
陆晏与两个弟弟点了点头。
他们在西疆时,兄弟三人倒是不少见,大多在演武场,各自习武,话却极少说。这大抵也与陆晏的性子有关。
可不管如何,陆逍与陆迭对这位兄长却是依赖的。
他们是庶出,资质也平庸,只靠后来勤勉,也只能勉强算是不错的武将,可要撑起晋王府,将来承继戍守西疆的职责,怕是起不到震慑西泠的作用。
陆晏没回应他们眼底的希冀,只是道:
“我去书房一趟。”
他往书房去见晋王。
晋王消沉的很。
他一直以为,御赐的婚事,周澄宜对他的心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可今日旨意下来,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让他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自她离家后,他心里一直埋怨她,怨她不管不顾就抛下偌大的王府走了。
可到了今日,心总算沉静下来,许多事情自己品味着,就觉着全不是那股滋味了。
“贺媃呢。”
心腹回道:
“爷,贺姨娘只怕就这几日了,一直喊着要见您,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晋王冷笑,正这时候,陆晏进来了。
晋王瞥见陆晏的一刹那,想要斥责他总算想起回来的话,忽就停在嘴边。他蹙眉,却总算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去收拾收拾,准备敬香吧。”
晋王起身,父子二人一同出了书房。管事倒是乖觉,知道这样的日子,早早也预备了,一会儿见父子四人进来,也算全了礼数,敬了祖宗。
然后,陆晏要走了。晋王蹙眉道:
“今天祭灶,你要去哪?”
“回府。”
“你就是晋王府的人,又回的哪里?”
陆晏回头看晋王:
“从父王请旨废黜我的时候,我就已然不再是晋王府的人了。”
晋王怒道:
“你不是世子,也是这晋王府的小爷!怎的,与本王还要这么怄气?你把你兄长的腿都打断了,本王还不能惩戒你?”
陆晏笑了:
“腿?算什么。他们兄妹母子算计的,可是我们兄弟母子的性命。难道兄长不算是死在贺韫手里?难道贺媃没有给我阿娘下毒?难道浮玉山上我一次又一次遇险,不是贺媃指使?一条腿,父王倒是记在心里。”
晋王被问的哑口无言。
也正是这时候,他心里忽然就涌起了惊涛骇浪。他在军事上无比清明,可在家事上,却一派糊涂。如今像是迷雾忽然被吹尽,眼前一片清晰,他忽然震惊的想着,他都做了什么呢?
面对晋王的愕然,陆晏道:
“四弟五弟都很不错。恩国公戍守西疆十年,十年后,晋王府或还会戍守西疆。父王得空,不若趁着十年好好指导四弟五弟,不必再虚耗精力。烂泥,只配被踩在脚下。”
陆晏迈步而去,可走的却并不顺利。才出祠堂,闻讯而来的陆邈拄着拐杖,一脸凶戾的盯着陆晏,身后带了十几个仆从。
“呵,呵呵。好你个陆晏,竟然还敢回来。皇上竟然没弄死你,今日我可就不会让你轻易走出王府了。”
他如今疯癫的不成人形,挥手让人上去,可那些仆从却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