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那么陆晏在面对她的死时又是如何?
她说,若还有来世,只盼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她想,这个答案,她大抵是没机会知道了。
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
晋王妃凄厉的哭喊响彻,沈承撩开车帘看昏厥在车里的白知夏,只是沉了沉。
沸沸扬扬闹了好些日子的事,仿佛一瞬间就归于平息了。
白知夏原本就病着,宫中回来后,就一味的昏睡。只是睡中不安稳,梦魇仿佛要吞噬她一般,时常抽搐挣扎,状况叫人瞧着害怕。
白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见她忽然伸手,竟喃喃的唤了陆晏的名字,便蹙眉交代:
“把人都打发下去吧。院子也不要留人,都在门上伺候,屋里除了你与豆蔻,谁都不许再进。”
若叫人听见,谁又能说得清呢。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家无人知晓,只一头忙乱的为着白知夏的病而奔走。
可惜请遍盛京名医,白知夏仍旧没有好转。沈承自然就想到了陆晏曾荐与他的那位顾先生,可惜顺着茯苓说的地方去找,那个小小的医馆也门户紧闭,甚至门前杂草都已生了两寸来高。
回来后的第四日,袁珩知登门拜访。他看过白知夏后,与白崇一行往外走,一行低低交谈。
“陆晏死了。”
白崇蹙眉。
消息一直未曾传出来,只是在白知夏出宫后,晋王府和陆家军便都遭封禁,大肆彻查。
“听说陆晏的几个心腹都没了踪迹,皇上龙颜震怒,如今黄雀卫和禁军,还有盛京府,都派了人四处缉拿。”
白崇问出了心中疑惑:
“陆晏的死,与知夏有关么?”
“具体细节无从知晓,但只知道陆晏就是在白知夏入宫时,被皇上处死。而白知夏……是监刑官。”
白崇顿时只觉血往上涌,悲凉愤怒让他顿时失了分寸,但他才开口,袁珩知便提醒:
“她还病着。”
白崇的怒气顿时全消。
盈盈还病着。
她如何能不病呢?
便是一个陌生人死在眼前,怕都要惊悸畏惧,又何况是陆晏?
而白知夏这一病,也让白崇看出了在她心里,只怕陆晏的分量比他猜测的还要重的多。
“这么多日了,皇上始终未对怀恩公府有什么话。我想,怀恩公府的这个坎儿,大约是过去了。眼下最紧要的,就是给她救治。”
“良医遍请,却毫无进展。”
袁珩知也忧心忡忡:
“待我回去,请了父亲的名帖,试试看能否请来御医。”
白崇摇头:
“多谢你,但白家如今这样,只怕御医也都避讳,不愿登门。”
“总要试试。”
白崇点头:
“多谢你了。”
他将袁珩知送到大门外,看着他离开,一时间怅然无措。
忽然觉着很无力。
从小到大,他一直护着妹妹。阿娘的心思他也明白,他以为,他能护着妹妹一辈子。但没想到这样快,她还尚未出阁,竟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进京才多久?可她已然病了多少回?
春闱?重要么?
这个朝堂,他并不想入了。
或许他该与父亲商议着,他们一家人,还回锦源州去。
但等他才预备往大书房去,就见着路上姚氏泪盈盈的等着他。
白崇见着姚氏,现如今连烦躁也没有了。他视若无睹的绕过,姚氏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你要是喜欢闻檀,我今夜就叫她去伺候你,往后每日都叫她伺候你。你若是还不满意,再挑上几个人,我都张罗着给你纳进房里,你别赌气了行么?”
白崇用力的抽回手,挡着她要凑上前的身子:
“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书信一并会送去姚家。你说我是介意你不能产育,那便只当是我介意你不能产育。”
“白崇!”
姚氏见他要走,凄声厉呼:
“我们夫妻多年,你当真不顾情意?我们一直好好儿的……”
“好好的?”
白崇看她:
“是啊,夫妻多年,你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不知道么?还是说,你明明知道,但并不在意。盈盈病到如此,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从你进门,我哪一桩哪一件不曾依你?这府里上下,谁不敬你惜你?你掉了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如何不心疼孩子,不心疼你?”
姚氏听他说心疼,立刻又哭道:
“那咱们还好好儿的不行么?”
白崇退了两步:
“我说过,我不会纳妾。白家不会断了香火,总还有二郎和三郎在。可你做了什么?你哭着求我,哭了两年,让我纳妾。我依了你。纳过妾后,你又镇日哭着阻挠,我也依你。你的人,你要打要骂,随你的意。可是姚氏,夫妻之间,你做什么要耍这些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