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相顾两无言,白知夏强作笑颜:
“你,你怎样?”
袁珩知吹熄了火折子:
“并非我想象中那样,这些日子,沈承日日查验,验我读过多少书,验诗词歌赋,尤其验了乐理。并且叫人打点装束,全是凭着谁的喜好来的一般。我想,他是想用我取悦于谁。”
白知夏内心复杂至极,道谢远远不能抵消袁珩知的付出。她踟蹰半晌:
“袁珩知……”
“没关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诚如沈承所说,这是一桩很公平的交易。”
“但却不是为了你自己。”
“我心甘情愿。”
白知夏忽然之间一阵慌乱,她有些想要逃避,她对袁珩知的心思单纯的很,毕竟重生回来的她,已经失去了喜欢的能力。
“你不必觉着有负担。白知夏,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浑浑噩噩,过不了几年就离开人世了。毕竟一个人没了心气儿,想活下去真的很难。”
他从来不敢想。袁家只他一个男嗣,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可他……
心结难消,面对一个姑娘,甚至是未来的伴侣时,他全然不知如何相处,只有重重的压迫感,和煎熬。
人在这样的心境下,尤其是他这种身子本就不康健的人,又能活多久呢?
“相处几日,沈承并非是个全无底线的人。”
他隐晦的告知白知夏,他要付出的代价,或许并不如她想的那样深重。
“袁珩知,谢谢你。”
袁珩知笑了笑,黑暗中伸过手来,往她头上抚了抚:
“我是在报答你。”
命都是你的,做什么不该呢?
白知夏拼命隐忍,却再忍不住的哽咽。
袁珩知没有宽慰她,让她别哭。因为有的时候,能哭出来才是最好的。
过了没多久,马车外有人轻轻叩了几下车壁。袁珩知抬眼,外头便响起沈承漫不经心的声音:
“走了。”
袁珩知没应声,只与白知夏道:
“我很快就回去了,有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白知夏点头,袁珩知就下了马车。白知夏撩起车帘看向沈承:
“多谢沈大人。”
“啧,啰嗦。”
沈承厌烦,背着手走了,袁珩知跟在他身后,二人很快上了另一架马车。
白家的人这时候都在舒心堂等着。
本是中秋团圆节,但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亥时前后,门上忽跌跌撞撞惊恐的跑来:
“老爷,老爷!门上忽然来了好多兵将,把咱们国公府都围上了!”
众人都站起来,白远已当先出去。白崇却留下了,宽慰阿娘与李氏。整个厅堂人心惶惶,也不知多了多久,白远满头是汗的进来,面上是说不清的神色。
“走了?”
范氏哆嗦的问,白远道:
“嗯,把……芙蓉居的人都带走了。”
范氏颓然坐下,白崇一下就明白了。白知夏这是成功了。
至少皇上如今更相信这件事是白迎与陆晏所为,至于怀恩公府是否参与其中,只能等这件事查下去再看了。
白知夏回来的时候,禁军才从白家离开。她在马车里听见了王氏惊惶的惨叫,还有兵将整齐划一的脚步,她死死攥着手,没有撩起窗帘去看。
等回去,一径往舒心堂去。进了门,一句未发,范氏便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她知道,白家这个坎儿算是迈过去大半了。
白知夏这一路都在平复情绪,便笑着宽慰阿娘:
“没事了。”
又与众人道:
“很顺利。请罪书已呈到御前,皇上,皇上也看过了。一切只等查探结果,黄雀卫的本事,咱们都是知道的,一定能查出真相。”
如今怀恩公府与陆晏站在了对立面上。
是怀恩公府,就不会是陆晏。是陆晏,就不会是怀恩公府。那些人被陆晏牵制,再下手,只会对着他一人。
再不会像前世,所有手段都朝着怀恩公府,直将怀恩公府逼的没有生路,想以此牵连晋王府。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时辰已晚,谁也没心思再度这佳节。
白崇送白知夏回成荫阁的路上,终究是没忍住:
“陆世子他……”
“被拿了。”
白崇诧异。
照理说如今此事如磨担秋千,互落互起,白家这边压下的并不重,只是一封请罪书,陆晏并不至于现下就被拿了。
“请罪书被换了。”
白知夏此时已能平静的说这件事,可心头的纷乱却并不能平息。
“换了?”
“陆晏换的。应当是,是怀恩公府,检举了一些他的事。”
毫无疑问,这些检举的结果会怎样。陆晏必然是早已做好安排,每一样查下去,都是会要他命的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