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因为两家并无多少交情,也因趋吉避凶,这事原本就与袁家无关,袁家犯不上淌这趟浑水,给自家惹来不小的麻烦。
他思索再三,白崇既一直求见沈承,那么沈承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一早收拾了,就要出门去沈府。
沈承做什么差事他心知肚明,不见白崇或许就是因为与白家相关的这件事。没什么事能瞒过皇上,沈承若见了,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但他才要出门,却发现偏门里,袁夫人正沉着脸在马车旁等他。一见他来,袁夫人原本肃沉的脸色忽然撑不住,眼泪滚滚往下掉,却还是厉色道:
“你是要逼死咱们一家人么?”
袁珩知垂眼。
她的阿娘是最早洞悉他心思的人,甚至在他还未曾觉察自己心思的时候,就已然明了。
所以在那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袁夫人就一直在防备着。
袁夫人见袁珩知一言不发,正要再哭诉着让他打消念头的时候,袁珩知缓缓跪下了。袁夫人大惊失色,连哭都忘了。
袁珩知沉静的望着母亲。
“阿娘,儿子早也没了活着的念头。”
袁夫人捂着嘴痛哭,袁珩知却浅淡的笑了:
“但我知道,我若没了,阿娘和祖母,也活不下去了。阿娘,你与祖母一直同我说,别计较,别在意,但从来也没人与我说过一句,不是我的错儿。”
袁夫人愕然的看着他。
“只有她,只有她同我说了这句话。阿娘,我若不做些什么,来日我必将永浸悔恨,也或者,不会再有来日。”
“你,你不必这样恫吓我……”
袁夫人颤抖的斥责他,他却笑容越大:
“我没有求父亲引荐白家面圣,我只是想去求沈承,能见白崇一面。”
“可沈承若应了,不还是看着袁家脸面?”
袁珩知的笑容有些嘲讽的意味了。
盛京多少达官权贵,沈承一概没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袁家就能打动他?
袁夫人也很快意识到了。袁珩知道:
“阿娘,难道这些,我都不能做了么?”
难道他一辈子都要任由她们摆布了么?
袁夫人在袁珩知眼里看到了些许让她陌生的坚持和冷意,她踟蹰着,但这时候,袁珩知已然上了马车。
*
拜帖送进去,沈承看着拜帖:
“袁珩知?”
他努力回忆,只依稀记着这是个满身传闻,且并不好听的人。
“让他进来吧。”
他只对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才感兴趣。也或许他以为的有趣,和旁人以为的有趣,并不一样。
在袁珩知进来的时候,沈承慵懒的抬眼却看,却诧然怔住了。
烈日之下,再俊俏的人也免不得热的面颊发红一身臭汗。可却偏偏有这么一个人,润玉一般,还是这样的完美无瑕。
他勾起半边唇角,笑的邪肆至极。
袁珩知才进来,还未见礼开口,沈承便懒散道: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袁珩知诧异,但也立刻回道:
“愿效犬马之劳。”
“我不缺犬马,这盛京城里愿意做我犬马的人多了。”
沈承吊儿郎当的到袁珩知面前,他也自诩过容貌果然,可与袁珩知比,却简直比到了泥土里。他啧啧了两声,便钳住了袁珩知的下巴。
袁珩知被这忽然而来的举动惊的变了神色,待要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如铁质一般,竟坚硬无比,甚至无法撼动。
徒劳挣扎罢了。
他在沈承眼里看到了浓烈的兴味。
“我答应你一件事,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才算公平。袁珩知,我不做亏本买卖。我不缺银钱,不缺权势,也不缺犬马……”
他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袁珩知只觉背脊密密麻麻针扎一样,让他寒到了骨子里。
可他无能。
他能帮白知夏的太少,太少了。
他咬着压根道:
“好。”
见他竟然应了,沈承诧异过后,笑容越发的邪肆。
有了袁珩知,他的事情也要顺遂的多了。
*
白崇没想到这么久以来一直求而不见的沈承会派人送了帖子来。
那是中秋夜宴的帖子。
宫里的夜宴。
白崇拿着帖子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离中秋不过四五日功夫了,他匆匆去大书房寻父亲,商议请罪书,商议那日如何面圣,寻在怎样的时机与皇上自首才最好。
白知夏知道这消息后诧然许久,沈承一直不见,她不怀疑沈承早就知道了白家的事。毕竟自从段宏的奏疏上报,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总能窥到这些事情,所以沈承才不见白崇。
可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让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