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看着白知夏神情的转变,看她从怀想到酸楚,再到最终的冷漠疏离。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她的话,还是狠狠戳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是个不能忍耐的人。
年少时在战场上,哪怕伤可见骨,哪怕弩箭穿透胸膛,哪怕一层一层的剥开皮肉的疗伤,他都可以忍耐。可现下却觉着……那样的疼,疼的无法忍耐,疼的他想要流泪。
他笑着点头,眼泪却倏忽就掉下来了:
“好,你就当我,九年前就死在浮玉山上了。”
他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当他早就死了,没有后来的重逢,也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如果这样,她高兴的话。
这场谈话显然很失败,让白知夏格外的气恼。她心绪难平的回去,榕桦在大门里等她,请她去白崇书房。
白知夏去的时候,见白崇脸色憔悴难看,耳根的地方还隐约有一道抓痕。
“大哥?”
白崇掩饰着,递了一封信给她:
“这是一大早,陆世子派人送来的。”
白知夏狐疑接过,草草看过,越看越心境,越看心越沉。
信上说了两件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千+,对不起呀大宝贝们
第四十四章 陆晏的计划
第一件,白迎些给苗旺的那封信,如今在盛京武德将军段宏手上。
武德将军不过五品衔,甚至还不如陆晏身边的韩墨官衔高。但段家祖上却也是显赫的武将,只因如今没有实权,世家落寞。六年前段宏随妻子去锦源州探亲,恰遇庆王府管事苗旺同宿一间酒楼,段宏生了心思,想投靠庆王,但谁知苗旺傲慢,折辱段宏,令段宏怀恨在心。
也正是这日,白迎因苗旺拒绝而登门索要之前送的礼物。
苗旺连面都没露,让随从将白迎写的信丢出去,言语恶毒的斥责嘲弄,把他打了出去。
送出去的礼物还想要回去?
争执间信落了,被段宏捡去。他看见醒目的怀恩公府白远的印鉴,留了心思把信收起来。原想着来日用这封信来设计报复苗旺,谁知行程紧凑,很快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庆王兵败如山倒,段宏更不敢拿出这封信了。
所以这封信,如今应对还在段宏府上。
白知夏自然是信的。
毕竟这不是陆晏短短数日查出的结果,而是上辈子花费不少经历查探,又在上次问过白迎话后筛选出的结果。
第二件,他说了此事若无法解决,他将上书皇上,说这件事是白迎与他合谋,试图投靠庆王。
白崇看白知夏脸色:
“你知道了?”
白知夏放下信,心思沉沉:
“劝了,劝不动。”
白崇急道:
“这陆世子难道不知这是要命的大事么?”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崇张口结舌,虽然他早看出来陆晏对白知夏有心,可为着救白家搭上自己性命,这份情意也委实太重了!
“盈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只为了白知夏救过陆晏那一回,哪怕陆晏对白知夏一见倾心又兼之恩情,这也实在太重了。
“大哥还记着我与阿娘去浮玉山下的庵堂礼佛么?”
白崇点头,不太明白那么多年前的这件事与现在有什么关系。
“我日日往山上跑。有一天满身脏污,仿佛被火熏坏了似的。还有一天,浑身湿漉漉的。”
她缓了缓,仿佛回想那时候的情景:
“大哥。我确实被困大火,是陆晏把我救出来。我也确实落了水,却是为了救陆晏。”
白崇惊愕:
“你们……”
白知夏笑了笑,苍凉至极:
“是啊,早就相识。”
她回想今日在他掌心的那根残破的发带。
那根发带,被她金贵的保存了那么多年。可如今,却落到现在这幅境地。
它的破败,昭示着他与她,也同样的破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进京的时候,你发现是他,才救了他。那后来又为什么……”
白知夏顺口扯谎:
“因为我发现他并没认出我,反倒把旁人认成是我。这九年里,所有的关怀和感念,都给了另一个人。”
白崇试探道:
“那日登门的那个姑娘?”
“对。”
白崇沉默了。
这种事情,外人确实不好多言。但白知夏的这番话却叫他以为她只是赌气。良久,白崇道:
“不管怎样,咱们家里的事,不好让陆世子担着。你二哥今日就要回来了,看好了京郊的庄子,陆世子帮了咱们不少,如何还报都不为过,我想着,那处庄子不如买下来送给陆世子,以做答谢。”
白知夏点头:
“大哥看着安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