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怎么办呢?
贺媃母子不能留。
细作必须找出来。
*
晋王妃母子走后,晋王心里慌了很久。既怕白知夏真去告了保不住贺媃,更是心里纠缠的难受。
身边亲随见状,与他到了盏茶,叹气道:
“爷这是何必?”
晋王嘴唇颤抖:
“我,我不是不知道她做的不对。可……”
晋王忽然红了眼眶:
“当初一同长大的,那么四.五个人,死的只剩一个贺韫了。我立誓要保住他,叫他一辈子追随我。可谁能想到呢,还是为三郎没了命。贺家,贺家也绝后了。跟着我的人,都绝后了。”
晋王双手搓着眼睛:
“只有贺韫有女儿,有妹妹,待她们好些,就好似对他们都好了一般,我心里才舒坦一些。”
亲随沉吟道:
“爷既怕贺家绝后,给贺笺笺招赘不是更好?”
“可她心里念着三郎。她爹为三郎没了,三郎的婚事我做不得主,要圣上赐婚,可纳个侧妃总不行么?”
“您既然连贺笺笺的心事都念着,那怎么就不能念念世子爷的心事呢?”
陆晏不喜欢贺笺笺,哪怕外头传扬再盛,可晋王总能看的出来。
“他既然替贺笺笺的爹活下来了,为贺笺笺受些委屈又如何?”
晋王从不觉着多娶个女人能怎样,但做人却不能忘恩负义。昂儿年幼时,他的那两个亲随就是为着护昂儿没的。陆家欠了他们的,如今陆晏一同还报又如何?
*
白知夏气鼓鼓的出了晋王府,天色已然有些暗了。她深吸了几口初夏晚间凉快的风,心中郁结很快就散了。
与生死大事对比,这算什么?
等上了马车,就见满满一马车的礼物,她对晋王妃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怀恩公府时,门上小厮伸着脖子等很久了。立刻欢喜着迎上来,见还一马车的东西,便招呼叫了几个小厮来搬。
白知夏这会儿也饿了,正要进门,却见旁边昏暗处影影绰绰,仿佛有人。她细细瞧着,那人稍稍走出了些,白知夏惊诧不已。
这才几日?
袁珩知竟就瘦的脱了形。
她与迎出来的茯苓道:
“袁六郎在那边,我去同他说说话。”
茯苓也看了看,便招呼人搬东西,白知夏就过去了:
“袁珩知?”
袁珩知竟往阴暗处又避了避。
但他站在这儿,想必就是等她的。她想了想,也往阴暗处走进去。
“别,别过来……”
袁珩知声音是颤抖的,带着无以名状的恐惧。
白知夏就站定在进入黑暗的交界中,黑暗中的袁珩知恐慌焦虑: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甚至没走出阴暗,只顺着墙角走进一条小道,一直走到了一处荒废的花园子。
正值夏日,花开的正盛,香气弥漫。
这里再无什么阻挡,哪怕没有点灯,可月色也足以让她看见袁珩知的脸。
袁珩知见她看来,转头避开了:
“你,打听过了吧。”
“嗯。”
袁珩知攥紧了手,白知夏看着他,总觉着这事有古怪。想劝他看淡些,别在乎,为了那样的人伤了自个儿身子不值当,可莫名的,这样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寂静的夜里,忽然响了几道虫鸣。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他就是当初,几次到袁家提亲的人。”
白知夏诧异,这可真没打听出来。但她顿时明白了:
“所以……”
因为发现袁珩知是少年郎而恼羞成怒,因为觉着被欺骗,因为觉着被戏耍,所以进行不耻的报复?
但她没将猜测说出来,可心里是恼怒的。他行为不堪不耻,因为被欺骗而恼羞成怒,他可以愤而报复,却不该大肆渲染流言。
众口铄金,对于一个人而言,有时候会是灭顶之灾。
袁珩知的一辈子都毁了。
袁珩知忽然笑了一下。那是疲惫至极,又茫然无措的笑。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污秽肮脏。”
袁珩知眼前的夜并不仅仅是夜,而是一片能将他吞噬的黑暗旋涡。
在与祖母去进香那日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姑娘。言谈举止,穿衣用度。
那个听见琴声骑上墙头的少年郎,迎着光朝他一笑,让他以为豆蔻年华的自己可以情窦初开,他们可以青梅竹马,甚至将来举案齐眉。可他家里来提亲,接连几次,祖母都拒了。他问祖母为什么,祖母说,从他出生就与他断了卦,他必须养到十五及笄才能定亲,否则养不活。
他信了,偷偷告诉少年郎。
连进香那次,也是提前知会,想与他在庙里会面。
他永远也忘不了,少年郎震惊嫌恶的神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