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手指抚摸过茶杯,滚烫的温度烫的她一下子所回了手。
她沉默片刻,才小声道:“我不知道那是陛下送我的。”
她一直以为,不过是有人在及笄那天送她的礼物,也没往别处多想。
可眼下,就算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雪团竟然是陛下送的。
沈清颜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心头堵堵的,堵的有些难受,想到偏殿内堆积的东西,还有他对她的好,一切沉甸甸积攒在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仿佛正要破土而出。
见她当真不知,江沅也愣了下,指尖捻过衣角。
送人东西却什么都不说,这怎么瞧,都不像是她印象中的那位帝王能够做出的事情。
暴戾,冷酷,杀人如麻。
就连陆昀身上的那一道深深疤痕,都是拜这位陛下所赐。
难不成……
江沅似是想到什么,抬头盯着沈清颜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就笑了。
“你们没同房,对吗?”
沈清颜正在思考别的事情,骤然听到这么问,大脑中一片空白,面容也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中一点点变红,蔓延至耳根,连后颈都带了些绯红。
她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江沅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比当年的我们好了太多太多,没有争吵,没有伤害,未来的路会比我们顺畅。”
沈清颜连忙反驳道:“夫人您误会了,我跟陛下并非是那种关系,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因为小时候一段情谊,幼时我帮过陛下,陛下现在才会帮我,并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但愿如此吧。”
有些话点到为止,江沅识趣地没再说下去。
二人正饮茶时,婢女手里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药碗,隔着好一段距离都能闻见里面飘散的药味。
沈清颜的思绪暂时被味道吸引了过去,“夫人是病了吗?”
江沅沉默了会儿,手放在小腹上,“不是病了,是我怀孕了。”
沈清颜怔愣了会儿,展颜笑道:“这是好事啊。”
江沅望进她澄澈的眸底,眼睫低垂,有些卡在嗓子里的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
她与陆昀成亲四年,大小争吵不断,甚至到成亲那日她都是不情愿的,因为她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不想这么不清不白的对待另一份感情。而陆昀,却硬生生逼迫她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江沅爱陆昀,可在某个瞬间内,她也恨陆昀。
是以成亲四年,她为了报复陆昀,以无声反抗的方式在床头放置避孕香囊,算是给自己心头的内疚给份交待。
时间长了,这种相处模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久到连它自己都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彻底打乱了她的一切。她是慌乱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能是暂时不去思考,可陆昀每日都让她喝药,逼迫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一切。
江沅回神,看了婢女一眼,“放这儿吧,过会儿我会自己喝。”
婢女未动,“大人说了,要让奴婢亲自看见您喝下。”
江沅皱起的眉心尚未松开,就听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陆昀来了。
陆昀屏退婢女,端起药碗递尝了尝,捻起颗桌上的糖,递到江沅唇边,温和笑道:“是有些苦,夫人且先忍忍。”
江沅凝视他许久,终究是没说什么,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却没吃陆昀手里的糖,任由嘴里的苦味蔓延。
“夫人怎的有孕后,也学会了使小性子,沈美人还在这里,夫人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他还维持着喂糖的姿势,尾音上挑,笑意却不达眼底,薄凉的挂在唇角。
清风穿过竹林,带来一阵凉意。
四处寂静无声,有些压抑。
江沅抿紧唇角,冷声唤他,“陆昀。”
陆昀语调懒散的嗯了声,“夫人,我在呢。”
两人僵持半晌,到底是江沅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接过那颗糖,咬得咯吱咯吱碎。
陆昀好心情的收回手,站定,对着沈清颜笑了笑,“诸位宾客还在主院等着,臣要携夫人去宣布喜讯,沈美人可要一同前去?”
江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清颜看了江沅一眼,点点头,道:“也好。”
主院内,陆昀与江沅十指紧扣,站在高处,向所有人宣布了江沅有孕的消息。
他脸上的笑意,是沉浸在喜悦中的笑,跟方才是完全不一样的,而江沅则神色复杂的站在旁边。
沈清颜直觉这不是一对正常夫妻应该有的相处模式,她隐约感觉,陆昀对江沅控制太过强势了,恨不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控中。
这样的喜欢,太令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