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刚醒来, 坐在床上睡眼朦胧,衣衫微散露出半个圆润肩头, 鸦青色发丝垂落, 衬得肌肤白皙如雪。
她歪了歪头, 盯着面前二人,好半晌瞳光慢慢聚拢。
念香捧着衣裳, 叹道:“美人天生丽质, 穿哪件都好看, 想必到时皇都城中诸位夫人小姐都在, 场面定是会热热闹闹的。”
连素来不喜多言的银川也兴致高昂, 手里拿着簪子耳珰,时不时抬手在沈清颜身上比划两下, 两人一前一后, 在跟前转来转去,转的眼睛都要花了。
见沈清颜懒懒散散, 还有些不太上心的样子, 念香急得嘴皮子都要磨出泡来, 她上前,把人推搡过来,“您也好生瞧瞧,看哪件能入眼,奴婢瞧着这件就不错。”
沈清颜对着那条锦盘金彩绣绫裙看了会儿,发现自己没什么印象,又去看匣子里放着的各种首饰,简直是陌生的很,问道:“之前怎么没见过这些。”
她素来不喜雍容华贵,总觉得太过显摆,会平添些出是非来,平日里衣裙都以简单低调为主,发髻间再别一支芙蓉簪子,就算是打扮过了。
鲜少有过的几次明艳妆容,还是在陛下面前。
银川抬起头,“美人莫不是忘了,先前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
念香跟着点点头,“是啊,可您都不看,只让我们收起来放好。”
说着,她指指偏殿,掰着手指头数道:“不仅这些,几乎各个季节的衣裳都有,就说去年冬天的大氅和披风都堆了满满一箱子,还有各种玉镯簪子,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都在屋里放着呢。后来东西太多,奴婢怕您要时找不到东西,还特意列了个账目。”
沈清颜拢在袖中的手指攥紧,眼睫低垂,抚过绫罗缎若面的花纹。
念香正在兴奋头上,见她不说话,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小跑着去到偏殿取来账目,回来递给她。
沈清颜接过,翻了几页,上面写的满满当当,念香写的仔细,连日子都写上了。
大概是从抄写佛经那日,也就是说,从她进宫那日就开始送起了。
她合上账目,指腹沿着纸页边缘轻轻划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这些,他在她面前只字未提过。
衣裳不少,挑了整整上午险些都要挑花眼,最终挑选了件颜色偏淡的黛青色缎裙。
念香脸耷拉下来,不死心捧着又追问几遍,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
沈清颜笑笑,随手取了件簪子别在她发间,让银川也拿了件喜欢的,二人得了赏赐,倒也没再紧追着问,欢欢喜喜回去了。
想到明日赴宴,还要面对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会儿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翌日见到眼下乌青,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出了华池阁,走出一段距离,就见一辆质朴马车停在外面,是放在人群中都不显眼的那种。
待沈清颜见到驾车的人是谁时,也不由愣了下。
宣高飞身形高挑,腰身板正,这一身褐色布衣穿在身上,倒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陛下说美人不喜张扬,要低调,臣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一身,是不是有些低调过头……显得磕碜了。”
沈清颜轻笑一声,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有劳宣将军。”
宣高飞连忙道了句不敢,等念香银川也上马车坐好,他才扬起马鞭驾车辚辚驶远。
念香眼睛瞪得滴溜圆,她指指外面,惊讶的捂住了嘴。
天爷,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她也能坐上大将军驾驶的马车。
行至宫门口时,禁军见到腰牌拦都未拦,恭恭敬敬退到一旁,让马车出宫。
路上传来轻微地颠簸感,放在膝上的腰牌也跟着颠了一下,沈清颜手指抚过上面的字,再三确认过后,才放在腰间好生收起。
她坐在窗边,掀开帐幔往身后看了一眼,视线中巍峨高大的皇宫渐行渐远,逐渐缩小成豆大黑点。
马车行进朱雀大街,街边小贩卖力叫喊声传进耳中,才将她的思绪一点一点的扯回现实。
……她就这么轻易出来了。
没有阻拦,没有过问,甚至顺利的让她有些恍惚。
前世她时常坐在窗边,对着宫门口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连闭眼入睡时都能梦见。往日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而眼下,却被她轻轻松松捏在手中。
忽然间,她想到了帝王。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紫宸殿内,谢阙低头拨弄过雪团脑袋,手指拿着小鱼干,正在喂雪团一点一点吃下。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道:“她走了?”
安禄海道了句是,“美人带了两名婢女,还有宣将军跟随,想来不会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