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越吹越冷,她实在受不了,视线不由落在对面的屋子内。从方才殿门落锁开始,这间屋子就没了动静,死气沉沉的。
沈清颜咬紧下唇,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她确定里面有人,也能确定里面的人暂时不会伤害她,如果真想要杀人,早就冲出来一刀抹了脖子。
“出去。”
低沉、冰冷的声音倏地传来,吓得沈清颜浑身一颤,心怦怦狂跳。
她硬着头皮,颤声道:“等天亮了,我就走。”
见无人回应,沈清颜挪动身子,尽量远离声音发出的地方。屋子里太黑,连走路都是磕磕绊绊的,慌忙间不知碰到什么,发出“哐当”一声,这行为似是激怒了躲藏在暗处的人。
“出去,听不懂人话吗?!”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呵斥。
这声音……
是陛下的声音。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玉环没骗她?
“陛下,是你吗?”
彼时一阵寒风顺着大敞的门吹进来,卷过屋内,带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陛下受伤了。
恐惧和担忧交织在一起,如丝丝缕缕的缠绕的银线般紧紧绞着沈清颜心口,几欲乱了呼吸,视线昏暗引起的窒息感也在逼迫着她尽快做出决定。
沈清颜攥紧手指,终究是担忧胜过恐惧。
她小心翼翼摸索过桌椅、墙壁,冰冰凉凉的柱子,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粗|重紊乱的呼吸声落在耳中也愈发明显。
乌云散去,一弯月牙高挂在夜幕中,月光透过窗棂洒进,落在屋内,照亮了眼前可怖又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如孩童手臂般粗壮的锁链遍地蜿蜒,锁链一端隐于暗处,而另一端,正明晃晃扣在眼前男人的双腕上。
男人墨发凌乱披散,手臂搭在高处随意垂下,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面积成小洼。
听见她过来,男人缓缓动了,他抬起脸,五官轮廓一点一点的从黑暗中显现,额角、脸上沾了血,眼底压抑着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勉强克制着,努力想要扯出个安慰的笑来,却不知他这个样子落在眼中,混合着身后无尽黑暗,俨然是如修罗恶鬼般的存在。
“瑟瑟,过来。”
他唇角微扯,对她招了招手。
沈清颜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瑟瑟,是她的乳名。
她听帝王说过太多次“过来”,可从来没有像这般,唤过她的乳名。
娘亲去世后,侯府中再也没有人喊过,连张姨娘都不知晓的事,帝王怎么会知道?
就在沈清颜恍惚间,帝王站起身,一步步朝她从来,那阴鸷冷戾的样子,逐渐与前世冷宫外的暴君融合。
血腥味、断臂、残尸……
沈清颜大口大口喘着呼吸,慌乱惊吓下,掉头就跑。
抬起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垂落,谢阙敛下眼眸,望着滴血的指尖。
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
笑声回荡在黑暗里,凄凉冷冽,如夜枭般听得人心头发怵。
跑了,她还是跑了。
谢阙视线渐渐模糊,开始喘不过气来,他的胸口似是被千斤重巨石压着,一股近乎暴虐的气息在体内流窜游动,横冲直撞的拼命找着突破口。
他以为只要对她好,她的眼里就能容得下他。
可她还是跑了。
既然如此,他还装什么呢。
沾了血的手指抚过发丝至脑后,谢阙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眼底染上狠戾,大步往外面走去。
或许早就该像陆昀说的那样,抢过来,牢牢锁在身边。
好过那些日日夜夜的痛苦。
他会为她打造座笼子,她只需蜷缩在里面,做个任人采撷的金丝雀就足够了。
滚烫的灼烈感烧过五脏六腑,烧的意识浑浊不清,刹那间,压制在心底深处的所有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他想在只想做一件事——
把人抓回来。
锁链长度有限,距离只能让谢阙走到门口,他暴戾的甩动着,锁链砸在地面,砸的屋内一片狼藉。
就在谢阙近乎失控时,逃跑的脚步声又转了回来。
沈清颜站在门口,因着急促呼吸,胸脯微微上下浮动。
谢阙停了动作看她。
他的眼底还是血红色,这一眼落在身上,直叫人觉得森冷森冷的。
沈清颜攥紧了手心撕碎的布条,顶着那道视线,走到谢阙跟前,趁着月光轻轻挽起那截沾了血的袖子。
刀痕下血肉翻出,大片血迹几乎裹满了整只手臂。
沈清颜强忍住眩晕,将帕子按在伤口处,又用撕碎的布条缠住,想要借用力道止血。
她不懂医术,只能胡乱包扎,虽然丑了些,可也总比血流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