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阙空出只手来, 端到跟前, 另一只手臂箍过沈清颜的肩, 舀起勺吹去热气试试温度,见差不多了, 才递到她唇边。
沈清颜靠在谢阙怀里, 腿上盖了层厚厚的毛绒绒的雪色毯子, 她额角沁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 脸色苍白如纸,不点而赤的樱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唇角紧紧抿着。
闻见药香味身子往里蜷缩了下, 把脸埋进谢阙怀里,动作无声抵抗喝药。
见此, 谢阙放下药碗, 取来汤婆子换了个姿势, 他抬手摸摸沈清颜额头,拭去那一层冷汗,轻声哄道:“别闹,喝完药就不疼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沈清颜咎由自取。
大概是清晨赤脚踩在鹅卵石上时,寒气入体,导致体内虚寒,小日子比上个月整整提前了十日,甚至还要疼,方才她就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小腹中似是有把利刃搅动翻转,她双臂环住膝,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谢阙扳过沈清颜的肩,捻了颗松子糖放到她唇间,许是尝到甜味,粉嫩舌尖舔舔,一下子卷了进去。
倒真是个会挑食的。
“甜吗?”
沈清颜不太想动,也不想说话,直接忽视了这个问题,甜丝丝的糖味弥漫在唇舌间,驱散了一点点难受。
素白齿列咬住糖,咯吱咯吱嚼碎,还未等她咽下去,下颔倏地被人抬起,唇间覆上柔软,苦涩的药汁顺着唇缝流了进来,她慌忙抓住谢阙的手腕,指尖虚浮无力,男人的力量哪里是她现在比得过的。
谢阙几乎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见人喉咙滚动咽下去,没有被呛着,就继续下一口,很快药碗见了底。
等他伸手去拿帕子,一转眼,就见沈清颜仰起苍白小脸,眼眶红红,泪珠沿眼角吧嗒吧嗒落下来,瞧这架势比昨儿夜里下的淅淅沥沥小雨还要大。
泪珠滴在手背上,谢阙一下子就慌了,掌心绕过腰肢往上放到后背,轻轻拍动,方才端药的手去擦她的眼尾,“疼了还是苦了?还是哪里难受?”
沈清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她就是想哭,止不住的那种,这会儿见帝王直直盯着她看,一想到自己不好的样子全让人看去了,越发觉得羞愤,任性般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伏在帝王怀里哭了个痛快。
殿外守夜的念香银川对视一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念香甚至想要推门进去,好在银川及时拉住,“陛下在里面,你进去做什么,添乱不成。”
“我这不是担心啊。”念香跺跺脚,在原地转来转去。
谢阙垂着眼,默默揉着她的腰,她的小腹,力道不轻不重,想要一点点尝试着把酸痛感给压下去。
等到人不哭了,他探出指腹按按沈清颜的眼角,又拿了颗松子糖,“吃一颗。”
沈清颜鼻尖通红,抽抽噎噎接过,眼睛眨动几下,水雾褪去,她伸出手,落在帝王的衣襟前,喃喃道:“弄脏了。”
“不脏。”谢阙低头,吻了吻她洇红的眼尾。
她在他心里,是最纯洁无瑕的,比天山上的雪还要干净。
温热的的唇夹杂着呼吸,落在肌肤上,令人陡地打了个颤栗。
“还疼吗?”
沈清颜额头抵在帝王的颈窝处,手指勾住衣角,小声道了句:“……好疼。”
这场无声的陪伴,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
沈清颜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帝王身上的龙纹衮服,知晓他是刚下朝回来,似是想到什么,蹭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陛下昨夜一宿没睡吗?”
雪团爪子紧紧扒拉住衣袖,谢阙拽了几下都没拽开,刚要拎它后颈扔到地上,就听沈清颜开了口。
他收回手,就着这个雪团荡悠荡悠的姿势,起身走过去,熟练地钻进被子按了按沈清颜的小腹,问她:“还疼不疼?”
沈清颜满心满眼都是雪团,手指捏捏它的爪子,雪团吃了软劲,没抓稳,啪嗒一下掉进她的手心。
“不疼了。”她道。
还没等摸两下,男人拎住雪团后颈直接提溜起来,掀开被子,在沈清颜娇臀上拍了下,淡淡道:“不疼就起来。”
殿内安安静静,显得这一巴掌过分的清脆。
沈清颜咬咬唇,羞红了脸,趁谢阙转过身的功夫,她偷偷掀开被子,认真地观望了番,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才唤念香银川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早膳都是清淡的,沈清颜小口小口喝粥,白净瓷碟里堆着夹进来的食物,吃进肚里热乎乎的。
谢阙吃了几次,就放下玉箸,他微微侧过身,手指搭在额头上,神情寡淡,目光平静的映出沈清颜的面容。
深邃眼底仿佛包含了万千情绪,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静静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