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嗣沉默了片刻,再抬手时,那落在女孩儿娇嫩掌心的力度就自然而然地轻了许多。
“啪”的一声,阿萦等了许久没等到第二下,疑惑地睁开眼,“大爷?”
“念在你是初犯。”
裴元嗣松开她纤细的手腕,“下不为例。”
“真的吗?大爷您真好!”
刚刚还愁眉苦脸的阿萦立马喜上眉梢,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闪闪发亮,就差摇着条尾巴围着他转两圈了。
这幅喜形于色的模样,看得裴元嗣十分无奈,果真是个小姑娘,高兴与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猜不出来。
他便又板起脸斥责道:“好了,不许玩笑,该整理书稿了……”
恰这时马车的车轮碾过一处凹凸不平的地面,马车蓦地上下一颠动,阿萦娇呼一声,猝不及防地就跌进了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里。
女孩儿发间清香一如昨夜鼻间那始终萦绕不绝的香气,簪发的花钗从如云的发间悄悄溜走,落下一缕丝绸般柔顺的青丝缠绕在裴元嗣的指尖。
裴元嗣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即使他刻意保持一动不动呼吸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失了分寸。
他看着阿萦白皙小巧的耳尖上迅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颈间的肌肤犹如一块温润的玉质细腻丰润,美得不可思议。
而这段跌宕的山路,又在短短几息之间起伏了三四次。
两人却谁都没动。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意图破土而出,裴元嗣闭上眼,唇慢慢贴近女孩儿。
阿萦的杏眼很快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突然颈后娇嫩的肌肤刺疼起来,阿萦疼得呜咽一声,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别动。”
男人喘.气道。
阿萦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裴元嗣推开阿萦时,神色已恢复如常,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萦垂眼拢好衣服,抬头默默地看了裴元嗣一眼。
“下去罢,回自己的马车温书。”
裴元嗣没有再看她,淡淡道。
阿萦攥着衣带,低声应道:“是。”
……
回到马车上,阿萦不无遗憾地撩开车帘,又向裴元嗣的马车望去。
裴元嗣也下了车,骑在马上与赵炳安同列而行。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望见男人的一道伟岸背影,蜂腰猿臂,颀长高大,那双结实有力的铁臂在无数个深夜里总是将她能紧紧箍得喘不上气。
为什么要忍呢,裴元嗣?
阿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放下车帘,打开手中的书稿,认真地读了起来。
-
临到傍晚时,阿萦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耳边不知何时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冷兵器交战声,阿萦从梦中惊醒,揉揉眼睛,突然有人闯进马车拉着她的手就焦急地喊:“姨娘快和奴婢下车,山匪来了!”
“山匪?”
竟有山匪敢截官家车队?
阿萦心神一震,迅速掀开帘子,果见外面混乱厮杀成一片,四处都是蒙着面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喝杀声一时不绝于耳。
因为天色黑暗,众人正准备停队烧火做饭,山匪忽然袭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是以整个车队都被山匪砍成了半截,乱成一团。
阿萦赶紧跟着紫苏下了马车,幸好此时车队中的卫兵并未完全溃散,这些人都是裴元嗣在都督府时便跟着的手下,纪律严明,知道阿萦是裴都督的小妾,立即有三四个人围上前来护住了阿萦和紫苏,边对付着山匪边往后撤退。
“姨娘小心!”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着阿萦身上砍过来,阿萦听到紫苏大声喊她,紧接着一双手便将她狠狠推到在地上。
身体天旋地转。
掌心和膝盖火辣辣的擦伤疼得人钻心不已,阿萦摸索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不妨手摸到何处,竟摸到满手黏腻的血迹。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适才那保护她与紫苏的年轻卫兵,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比弟弟沈玦大不了多少。
阿萦唇瓣剧烈地颤抖了两下,可她不敢耽搁,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捡了一把刀,看着哪里没有人便往哪里跑。
她躲到一处快要散架的马车底下,谁知那马车下似乎还藏着一人,她一靠近那人便用粗哑难听的嗓音尖利地惨叫着,阿萦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巴,怒道:“闭嘴,你是不是想死!?”
那人便不叫了,只是浑身不停地哆嗦着,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哭个不停道:“大爷救我,大爷快救我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嬷嬷。
丁嬷嬷吓得都尿了裤子,脸上涕泗横流,头上钗横鬓乱,真真是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