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一长,她就像外头那被晒蔫儿了的茉莉花似的,没有活力,食不下咽;不消半月,整个人清瘦好些。
九月少雨,日头大的似要将人烤焦;
“不如阿绥去避暑吧。”
得了空闲来送雨后新茶的堂兄,见她那副蔫蔫的样儿,实在不忍。
“我早跟二叔说过,空调这东西虽好,日日吹对人也没甚益处。”
“前不久我爸刚在苏城买了一幢宅子,那儿温度稍微适宜些。”
她当时听得,支棱一下就从软塌上爬起来,目光灼灼,显然极有兴趣。
——便拾掇拾掇来了。
孤身一人。
虞韶爱热闹,不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地方,任她如何劝,都不愿意。
好在留守的赵婶慈眉善目,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她惬意得紧。
离宅院不远处有一个街市,每晚都热闹得很;络绎不绝的游客和摊贩,那种平淡的烟火气是她少见的。
“小姐今晚不如出去逛逛吧?”
赵婶给她送花茶,笑意盈盈地同她讲。
“今日是七夕节,外头挂了许多好看的花灯呢。”
女孩子谁不爱这些东西,她便想着让楚清绥出去走走。
眉目婉约的女子将目光从窗户投了出去,盯着那街市和花灯看了许久。
最终还是去了。
宅子和街市之间有座桥,桥上站了许多情侣,大约是在放河灯许愿,映得那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酒盏,蝉鸣;掺杂着不知名乐器和锣鼓铃铛的曲调。
她缓步踩在那石阶上,同身边许多路人擦肩而过。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那诗大约是这么念的吧?她记不大清楚了。
幼时她父母很少在家,时常送她去外祖父家里;那外人眼里的老学究,总是捻了桂花糕,哄她念诗。
石阶上到一半,她慢慢顿了步子,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阿绥,跟姥爷念,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那男子眉目精致,长身玉立;左手提着花灯,右手拎着油纸包;面目看不清,那双眼却极亮地望着她。
“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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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吗?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八月中旬。”
男人眉目疏朗,面无表情地同她讲明来意。
“我叫忱谒。”
楚清绥极力压抑着心里的异样,可还是遭不住,心里那点儿细细密密的失望涌上心头。
忱谒见她愣怔在原地,便又往前走了两步。
楚清绥这才反应过来,猛的回过神。
“你好。”
她失措地问好,像个被戳破心事的豆蔻姑娘。
忱谒眼神一暗,左手隐在阴影处,慢慢紧握成拳,像在忍耐什么。
他侧过身,示意楚清绥看他方才站的位置后面。
一眼看过去,原本只觉得眼熟,楚清绥又细细地打眼去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车。
“楚小姐,我开车来这儿闲逛,不小心剐蹭了你的车;”
他引她凑近去看,那车侧面割了长长一道不规则划痕,异常刺目。
她抬头看他,还是疑惑。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我先前在会所门口见过一次,车牌号很好记。”
他打断了她,答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解释。
“方便把联系方式给我吗?后续的赔偿和维修,我会负责的。”
他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显的希冀。
楚清绥也抬眸去看他,心里形容不上来什么感觉。
但爱屋及乌地,她还是心软,也不忍心为难他。
“算了吧,没事儿的,随后我自己去修一下就成了。”
她眉目柔婉的笑着,端出一副不同他计较的大度模样。
原本以为他会顺意,毕竟这来回折腾也是麻烦;结果那人却出乎意料地冷了脸。
其实他原本表情就不算温和,只是楚清绥向来习惯察言观色,便很轻易就发现了他的微表情变化。
这人——
她眉头也微皱起来,甚是不解。
不让他赔钱还不开心啊?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楚清绥略一思索,好像有一点儿明白他不高兴的原因了。
——兴许是因为,他以为她介怀他的出身,不愿同他有瓜葛,心里不舒坦吧。
“忱先生,虽然不妨事;不过,”
她从挎包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几番划拉,最终伸到忱谒面前。
“咱们还是加一下微信,我和阿谕关系还不错,你刚从国外回来,从前不论,以后肯定免不得要有来往的。”
她眼神真诚温润,就那么看着他。
忱谒极快地低下头,喉结不着痕迹地微微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