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绥,我很早以前,就爱上你了。”
很早是多早,他没提,怕吓着她。
楚清绥低眸,慢慢放开了拽他袖口的手。
她得了表白,心头咯噔一下,没有多少欢喜,只觉悲从中来,替他,也替她。
这世间有八苦,排在最前头的,爱别离,求不得;她占一样,他占一样。
此情此景,简直像极了当年,
那时候谢寰也是这样,眉眼弯弯,青涩又莽撞地同她说,
——楚老师,我喜欢你。
她低着头,眼角好像有泪落下来,但她十足平静地,没有讶异,亦没有回应,只轻声道——
“走吧,回家。”
忱谒也没说什么,没有追问,没有纠缠,踩着她走过的路,慢慢跟上去。
走一步如释重负,再一步心如刀绞。
——她无法成全他,也无法成全自己。
世间情爱,多是错付。
第17章
那天之后,楚清绥有两三天,都没再见到忱谒。
她心思他那天在她这儿得了个难堪,许是不愿再见她了;说来可惜,他那样极好的男人,偏偏碰到的是她。
白白辜负人家。
她心下涌起些丝丝缕缕,不甚明显的难过,是为失去了这么一个合得来的友人,往后怕是又要经常孤身一人。
但她又惯是个心冷的,即便心里再是不舍,她也不愿施舍他,不愿白白碣磨他和自己。
强求不来的,也就罢了。
在桑槐镇的第三天,楚清绥身上不舒服,就央了借住的主人家,借用了他们的浴室。
方才洗完澡,就断了电,主人家隔着门不停地道歉,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线路烧了,兴许要好一会儿才能修好的。
她只得擦干身体,顶着半湿的头发从里面出来。
迎面就瞧见了忱谒,穿着深蓝色的外套,米色的高领毛衣遮住喉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朝他点头,打了声招呼。
“阿谒,中午好。”
忱谒放下手里提的东西,步子有些急切地往前走了走,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怎么……头发还湿着,外头起着风——”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但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楚清绥瞧着那打在他身上的阳光,忽然就有些恍惚;他被拒绝了,还是那么从容,且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待她,他是温柔到骨子里。
思及此,她语气有些呐呐,心里有些不安——
“停电了,洗到一半儿……”
忱谒听罢,转身把院子里的凳子搬来两个,
“你先坐,我去想办法,烧些热水来——”
他又脱下外套,不顾她轻微的抗拒,披在她身上,
他里面穿的毛衣,其实也没有多厚,如他说的,初春风凉,他竟连想也不想,只怕她感冒。
楚清绥心里越发五味杂陈,指尖揪着裙摆,低头不敢看他。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她被外头暖融融的太阳晒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远远地,忱谒提着水壶和水盆过来了。
“我另接了凉的,兑了一下,水温正好,可以洗的。”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往水盆里慢慢倒着热水,间或用手撩一捧水,试试水温。
“好了——。”
忱谒心细,往水盆下又垫了一个凳子,使得她坐在那儿弯下腰,正好可以不太费力的洗头发。
楚清绥还是人生中头一次,当着男性朋友的面儿,这么大大咧咧地洗头发。
她眼神有些闪躲,只能假装不去看他,低头专心地往湿发上撩水。
忱谒站在一旁看着,突然伸手,从她锁骨处伸过去,险险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
因为借力,楚清绥这才没有一头扎进水盆里。
但真的太尴尬了,她表情极不自然,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忱谒垂眸,手仍然没有收回来,他声音极低,低的快要听不见——
“清绥——”
“你不用觉得不自在,我那时候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好了,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往后,咱们还是朋友。”
明明悲哀的是他,不知怎的,她心里那种不明显的闷疼,又开始了,
“你——”
“你心里……不觉得委屈吗?”
往难听了说,这委屈,还是她给的,这世上那么多女人,她想不明白,他又何苦执着于她一个呢。
但忱谒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甚至勾了勾嘴角,好似在劝她安心一般,
“清绥,我的想法同你有些出入——”
“即便不能和心爱之人相爱,”
他伸出另一只手,也捧了些水,冲掉她方才不小心沾到耳朵边的泡沫——
“也要和心爱之人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