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
可这只灵雀,却因了自己这副残躯,甘愿困于囹圄,涉足最黑暗的人心,陪着自己沉沦地狱,饮血残喘,搅弄风云。
阿蘅,世间万物,唯人心难究,你终有一日,破晓重生,翱翔于九天之外。
而我,不过是你回眸刹那,曾栖息过的一树寒梅。
我终将消散于人世间,长眠于这片冰原,我愿以精魂相佑,只愿那时的你百岁无忧,一世长安。
“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云蘅哭了,她的心在颤,为那看不见的未来。
“好,我会一直等着阿蘅。”梅长苏露出一丝温软的笑意。
他的小姑娘啊,真是舍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呼啸的寒风停了下来,大雪纷纷扬扬。
众人眼睁睁看着云蘅走出帐外,伸手接住了一枚雪花,轻声道:“苏哥哥,下雪了。”
黎纲第一个跪了下去:“宗主!”
江左盟和赤焰旧部纷纷跪在雪地里,其他将领也不由红了眼。
看着一步一步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云蘅,言豫津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萧景睿拉住了,对他缓缓摇头。
阿蘅,该回家了。
大结局(二)
已是初春,可是北境的雪却越下越大。
未得调令,蒙挚仍要与北境军驻守此处,而江左盟与沧巫阁的所有人都在收拾行囊,他们要护送他们的宗主回江左,还有那几位在此战中牺牲的帮众,得了蒙大统领的特许,可以将棺椁护送回江左安葬。
峭壁之上,一树寒梅悄然绽放,云蘅痴痴凝望。
这里,正是十四年前自己被聂真推下去的地方,她摔在雪窝中,遇到了他。少年寒眸如星,就这样深深印在她心底,也注定了这一生她心甘情愿卷进这场风云里。
转眼十四年,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未知的命运扔在向她招手。
云蘅静静注视着崖地,如果再一次跳下去,是否还会遇见他?
“夫人——”身后传来黎纲有些紧张的声音,“起灵了,该走了。”
云蘅闻言回过神,最后一次看了眼北谷,翻身上马。
“阿蘅——”风呼啸而过,像是谁的叹息。有泪光湮没,又被谁拭去。
蒙挚和言豫津、萧景睿跟着扶灵的车队走了十里路,云蘅假意没有看到几人隐含探究和怜悯的目光,温和道:“多谢几位前来相送,云蘅代亡者领情。”
蒙挚点了点头,沉声道:“保重。”
江左盟上下纷纷回礼,沙场征战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
过了半月,车队已过秦岭,天气骤然暖了起来。
沱江渡口,云蘅看着众人上了船,这才看向蔺晨和黎纲:“你们回廊州吧,我还要去一趟金陵。”
蔺晨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点了点头:“早点回来,那帮老头子我可应付不来。”
“夫人要去金陵?”黎纲多问了一句,“若是有事,也该派下面的人去才是。”
云蘅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也只有我去,对太子殿下,对金陵故人,苏哥哥的事都太突然了。”
众人不由想起那位太子殿下在金陵城门送梅长苏出征的情境。
“夫人保重。”黎纲抱拳。
云蘅策马离开,黎纲看着背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蔺晨拿眼瞅他,“你是不是觉得小丫头太过冷静了?你不会想看她哭哭啼啼死去活来吧?”
“当然不是!”黎纲瞪眼,复而又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命运不公,为何如此待他们。”
“哼。”蔺晨用鼻子出气。
“从前总是替夫人不平,她为宗主付出了那么多,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协助,可是宗主,宗主在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却从来不能将夫人放在第一位,但又觉得,也只有夫人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站在宗主身边吧。”
“这话你倒是说对了,”蔺晨晃着折扇,“这条路原是长苏自己走的,无论是你还是我,还是金陵城里那位太子殿下,我们谁也不能陪着他,也只有小丫头,以他无法拒绝的方式站在了他身边,他们两厢情愿,旁人知道什么?”
······
金陵,东宫。
朝廷六部尚书刚刚各得了指令告退,只留下纪王和言侯二人在殿内,萧景琰同两位长辈说着话,却明显神思不属。
言侯不由问道:“殿下似乎在担心什么?可是北境战事有变?”
萧景琰回过神来:“北境大雪封山,军情一直无法及时传回来,不过聂锋也已回援,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纪王不做他想,喜道:“那就好啊,北境一战,打赢了大渝,这场战争也算是结束了。”
萧景琰沉默地点点头,他从来不担心战事,有那个人在怎么可能输?可是蒙挚最后一次传回的奏报上说,小殊已至衮州大营,并决定率七万轻骑前往梅岭伏击。从那天之后,萧景琰提起来的心就没放下去过,梅长苏出征前那些若有若无的担心,一直萦绕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