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上虚弱的劲头终于过了,云蘅勉强起身给自己搭脉,脉象平静,与寻常人无二了。
玉清清见状道:“热水给你烧好了,去洗洗吧,一身冷汗要着凉了。”
主仆二人进了里间,玉清清才掩好房门离开,望着天色叹道:“明天又是一场大雪啊。”
果然,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场大雪便纷纷扬扬落下。
连着两日平局,对弈已进入白热化,人人心中有数,只怕今日便要一决胜负,故而大雪倾城,也没有阻挡踏破门槛的看客。
拓跋濬如约而至,只因大雪,在常服外又加了莲青色斗篷。
玉清清待客周到,不仅四处摆上炉火,还给客人们提供暖手的暖炉,滚烫的茶水源源不断。
拓跋濬依然落子不紧不慢,不受风雪的影响,倒是水榭外的侍从有些着急,生怕主子在这雪天生了病,一边想着这知意姑娘真是好傲的性子,即便如此也不肯叫主子进暖阁里下棋,叫皇子在大雪地里坐着,当真是头一遭了。
云蘅心中暗想,拓跋濬也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倒没有前两日的犹豫,虽然落子不紧不慢,却带了势在必得的霸气,玲珑局的招式这几日已经被他看了个遍,如此下去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了,毕竟她又不是真要拼了命赢棋的,试探了两日目的已经达到。
“哎?”
“输了!”
“真的输了!知意姑娘居然输了!”
“什么叫居然,我大燕的皇子殿下岂有不胜之理!”
看官们立时喧嚷起来,谁也没想到,以为艰难的决胜之局,不过多半个时辰,知意姑娘便以一子之差认输。
拓跋濬看着棋盘,露出一丝笑意,能屈能伸,行事毫不拖沓,对这位知意姑娘,他真是愈发好奇了。
玉清清满面笑意地举着伞迎了上来:“玉娘见过殿下,恭喜殿下,知意已在暖阁相候,请殿下一叙。”
拓跋濬捻了捻手中棋子,抬眸笑道:“哦?如此可否唐突了知意姑娘?”
玉清清道:“自然不会,知意姑娘等候多时了。”
一语双关,拓跋濬心中明了,将黑棋丢在棋盘上,打乱了这一局好棋:“如此,请玉娘带路。”
暖阁内,阿徵有些不安地揪了一下衣摆,云蘅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今天也一样。”
外间传来上楼的声音,除却玉清清的脚步声,还有一人脚步清浅,呼吸绵长,可见拓跋濬是有些功夫的。
在云蘅的示意下,阿徵前去开了门,装作哑巴仅仅福了福身。
拓跋濬的目光掠过她,落在屋内云蘅的身上,眸中微动。
“知意姑娘,久仰。”
试探
倚在桌前的女子侧过身来,清冷绝色的容颜仿佛北燕雪山峡谷里的素梅,眉眼间冷凝了世间一切艳色。
“阿徵,请殿下进来。”
阿徵无声地行了个礼,侧开身。
拓跋濬打量了一眼不说话的侍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云蘅淡声道:“阿徵是哑巴,但跟随我多年,在殿下面前失礼了。”
拓跋濬笑得宽容:“无妨无妨,如今见姑娘一面,便觉这三日值了。”
云蘅依然维持着冷淡的性格,颔首道:“殿下请坐。”
拓跋濬点头,挥退了玉清清和侍从,玉清清有些担心地望了云蘅一眼,云蘅不漏痕迹地快速眨了下眼,玉清清微微点头退了下去。
云蘅泡茶的功夫,拓跋濬也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
接过了茶后,细细闻了闻笑道:“知意姑娘这里果然是上好的茶。”
云蘅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殿下更爱喝酒才是,只不过昨日我着了寒凉不宜饮酒,今日就劳烦殿下陪我饮茶了。”
拓跋濬细看云蘅眉眼间果然有憔悴之色,想是连日设棋局又恰逢大雪的缘故。
二人你来我往寒暄几轮,最终是拓跋濬没了耐性,苦笑摇头:“知意姑娘始终不肯提起话头,倒叫本王也不知从何谈起了。”
“观棋知意,殿下,知意想说的话已在这三日的棋局中。”云蘅神色淡然。
拓跋濬极是无奈,半晌才道:“知意姑娘的玲珑局用的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人?”
云蘅道:“偶得残卷,习之一二。”
没料到拓跋濬竟并未质疑,反而点了点头:“也是,这天下间只怕再没有完整的玲珑局了。”
云蘅垂眸敛去异色,抿了口茶道:“听殿下的话,竟是早就知道玲珑局的?”
“滑族玲珑公主,天资聪颖,举世无双,独创玲珑谱,包涵七七四十九种变化,本王喜好下棋,听了这个传闻曾命人四处寻找玲珑谱的下落,皆无所得,据说在滑族灭国当日便被玲珑公主一把火焚尽了。”